“好了。”瑶姑姑也处理好了脸上那条鞭伤,替她将伤口用白纱包扎好。
之后,瑶姑姑又拿出一玉瓶放在女子手中。
“这,这是什么?”女子双手拿着玉瓶,十指将玉瓶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问道。
“这时雪肌丹研磨成的药粉。待你伤口结痂时抹上,可以消痕。这女子啊,身上留下伤痕就不好了。”瑶姑姑说着,用四指宽的白绫蒙上了她的眼,并绑好。
“我去翻一翻医术,看看有什么办法治你的眼。”瑶姑姑说着,便离开了。
对于修炼者来说,眼睛其实也没什么用。到了一定境界,修炼者可以凝出神识。神识能够帮修炼者探查四周的事物,没有眼睛也能知晓发生了何时。更有甚者,能够通过神识探查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眼睛便是失去了看这个世界的能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女子此时约有十七八岁,已经过了打根骨的最好年华,若没有机缘,再怎么修炼,也凝不出神识。
涂山怜羽也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女子开口道:“我叫海娘。”海娘似乎没有发现涂山怜羽起身了,说起了她的故事
海娘是东域大齐皇朝皇都中人。她娘亲早逝,父亲重病,全靠以前做生意攒下的钱勉强度日,一日三餐,夏衫冬袄都还没问题。
奈何他哥哥痴迷修炼,挥霍光了家产,家中无粮食度日,海娘便去了一个舞坊做舞姬。凭着过人舞艺,她做了两个年头就成了那儿的头牌舞姬。赚的钱,用在吃穿用度上,家父的药上,便所剩无几了。他哥哥没什么手艺,也没个正经活路,只知道修炼,天天找海娘要钱。这在大户人家,便是一个正经的大少爷;但在这种贫困小门户家中,便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
一天,海娘的败家哥哥将海娘从舞坊带走了,带到了一个客栈。一间上等房里,一个穿着不凡的人坐在桌边。
海娘哥哥见那人便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嘴里喊着:“小的拜见尊者!”
海娘一脸不知所措,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兄长。
“姑娘不必惊慌,我听闻姑娘舞艺高超,特来请姑娘教我家小姐跳舞。”男子笑着说道。海娘顿时也明白了:自家哥哥是要把自己卖了?
随后,男子又向海娘介绍了待遇。一个月十金币,包吃包住,许每三个月可以回家探望一次。
海娘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这待遇十分优厚,海娘也动心了。但是海娘放心不下自家爹爹。她这哥哥是什么德行海娘心里清楚,她就怕自己走了爹爹会遭罪。
而海娘哥哥却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十金币啊!这么多的钱够他买好多丹药武器啊!见海娘有些犹豫,他连忙劝道:“海娘,你还犹豫什么!多好的机会啊!你在那破舞坊累死累活跳半年的舞也没有这么多钱啊!”他语气十分着急,仿佛海娘不答应就是海娘的损失一般。
而那男子也有些不耐,说道:“到底行不行?”
“行行行!她会去的。”没等海娘回答,她哥哥便抢先应下了。随后,两人离开了客栈。
“哥,我走了,你要照顾好爹。”这是海娘对她哥哥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她再到客栈,发现这里不止她一个舞姬,还有其他舞坊的头牌,加上她共十个。午时一到,一行人便出发了。又过了三天,那男子将她们带到西域神宫时,海娘才知道男子是西域人,她们要教的就是神宫大小姐,天海紫曦!
海娘她们就住在了神宫里。天海紫曦虽脾气不太好,却从未打骂过她们。加上天海紫曦常常要修炼,练舞的时间也比较少,海娘她们也算轻松。每过三个月,还可以回家探亲,这更让海娘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份好差事。
就这样,海娘在神宫度过了五年。除了海娘一回家她哥就缠着她要钱以外,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可是好景不长。
那日,正是月祀日后一天。海娘穿着一身白裳,从东域探亲回来,正好遇见神宫大小姐召集她们,海娘便连衣服都没换,便赶去了。
海娘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群花花绿绿中,也未做什么出格的事。那神宫大小姐却一眼看到了海娘,让她上前来。海娘战战兢兢地走到天海紫曦跟前,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
天海紫曦看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直接一巴掌打在海娘脸上,打得海娘头脑嗡嗡响。
海娘倒在地上,脸火辣辣地疼,眼泪不争气地从眼中流了出来。但海娘还是不知道天海紫曦为何打自己。
身后的那些舞姬则在小声议论着,言语及其尖酸,海娘不用看便可以想到她们幸灾乐祸的表情。
听着她们的议论,海娘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昨日天海紫曦下令所有人不得着白衣。可是昨日海娘并不在场,不知者无罪。想到这儿,海娘连忙跪下来说道:“昨日海娘回家探望家父,并不知大小姐的命令,求大小姐勿怪。”
天海紫曦闻言则挑了挑眉,哼道:“你不在?抬起头来,我看看。”
海娘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天海紫曦。天海紫曦一看到海娘的模样,原本带着些笑意的脸霎时阴沉下来了。
“贱人!”天海紫曦一脚将海娘踢翻在地,让一众人都不明所以。海娘更是不解。
“你和那个贱人一样,生着双狐媚子的眼,专会勾引人!贱货!”天海紫曦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听着海娘的求饶声,对着海娘就是一番乱骂,一番乱踢,最后竟还要剜去海娘的眼。
海娘一听,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跪在地上对着天海紫曦磕了好几个响头,大哭着让天海紫曦饶了她。
天海紫曦则是一脸笑容,渗得人心寒。她捏着海娘的脸,拿着一把匕首在海娘眼睛上比划着,欣赏着海娘恐惧愤怒的模样。
“啊~好痛!”海娘悲惨的哭喊声在大殿内回响,久久不散。
银制的匕首泛着寒光,血顺着刀身从刀尖滴落。一地的血,海娘的血。
海娘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血源源不断地从她中流出,染红了白裳。海娘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来。
此刻十分安静,一众舞姬挤在一团,不敢出声 也不敢去看。
“哐铛!”刀落在了地上。海娘听见了声音,眼前却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海娘仿佛还听见了那些舞姬得意的笑声,在海娘耳边寥寥不绝。海娘想爬起身来,随手一摸,却碰到了自己眼。“啊!”海娘声音沙哑,害怕地叫道,缩成了一团。
海娘不停的哆嗦,刚刚的事情一幕幕地在她脑中浮现,天海紫曦含笑的模样,泛着银光的匕首刺入自己的眼,还有,还有……
许是绝望重压,海娘突然笑了,笑声悲惨渗人,配上一脸的血和白裳,犹如厉鬼来至。
许是一心求死,海娘大骂了起来,把在舞坊听来的肮脏话一股脑儿骂了出来。
海娘不能看也能想到天海紫曦恼怒的表情。
“给我打!”如海娘想象的一样,天海紫曦十分愤怒,一双眼似要冒出火来将海娘被烧了。
一脚又一脚,不断的落在海娘身上。可是海娘没有大叫,没有喊疼。
天海紫曦让人吧海娘吊起来用鞭子沾盐水抽,在她要死的时候用药救回来。天海紫曦说要让海娘体会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鞭又一鞭,海娘似乎感觉不到疼。她不叫也不哭似乎受折磨的不是她。是啊,绝望中的人感觉不到痛。
打了三天后,海娘被天海紫曦扔出了神宫,自生自灭。
海娘声音十分平静,只有讲到自己被折磨那儿有些激动。
“其实当初我以为我会死,毕竟那么重的伤。我想过,若我死了,必要化作厉鬼去索命。可如今我活着,我该如何?”海娘笑着说道。
涂山怜羽此刻却不免疑惑了。若是天海紫曦下手,那海娘必有内伤,可海娘却没有。而且她被丢出了神宫,在外面也呆了至少三天,伤口没人帮她处理,应该会感染的,而海娘的伤口也没有。
想到这儿,涂山怜羽下意识地抓住了海娘的手,玉指探着海娘的经脉。经脉中,真气十分平静地流动着,如同溪水般又细又缓。
涂山怜羽又看向她的腹部丹田处——先天七重天。
“嘶~”许是拉扯到伤口了,海娘皱紧了眉头。
“不好意思啊,是我鲁莽了。”涂山怜羽赶紧放开,说道,“冒昧问一句,你可曾修炼。”
“修炼?像我这种人,怎敢肖想修炼。光我哥一个人修炼都快把家赔了,若我再修炼,我们一家可得饿死了。”海娘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说道。
未曾修炼,却有修为,唯有——先天之体!想到这儿,涂山怜羽又仔细摸了摸海娘的根骨——果然没错!
先天之体是几千年都不能见,几万人中都不能有一个的珍惜体质。古往今来,游龙大陆中也就出过百余个,这百余人无一没有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拥有先天之体的人,不用修炼便可自动吸取灵力,再自动转化为真气储存在体内。也就是说,拥有者无论吃饭睡觉走路还是干什么,都能修炼。唯有受重伤,动用真气,灵气稀薄时无法修炼,且自动修炼的速度不快。但是,一旦拥有者主动修炼,修炼的速度成果将会是普通人的两倍!若是拥有者受了重伤,先天之体则会自动运转真气疗伤。这样的人,哪怕是神宫也要争抢。结果,这人在神宫待了五年,神宫宫主没发现,还被自己女儿得罪了。
“你想报仇吗,想修炼吗?”涂山怜羽问道。
海娘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殊不知,这一点头,成就了将来叱咤大陆的云华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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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怜羽向瑶姑姑的小院走去。瑶姑姑的小院修建于玄水宫后山中,大片大片的药田围绕四周。小院用木质栅栏围成,上面爬满了牵牛花,紫艳艳的牵牛花为小院增添了另一番色彩。
药田中泥泞的小路纵横交错,空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越靠近小院,这药香便越浓郁。
涂山怜羽熟稔地推开木门,走过小院,进到木屋。木屋不大不小,摆着一方桌子,几张凳子,桌上摆着一整套茶具。后面的墙上则挂着一幅画。
两扇淡蓝色的纱帘各挂在两侧,将小屋分成了三间,左侧书房,右侧卧室。
“宫主来了。”瑶姑姑一手挑开纱帘,探出身来。手中拿着一本药书。
“宫主看。”瑶姑姑走了出来,将药书递给涂山怜羽。涂山怜羽看了一眼。这页介绍的是一种奇珍草药:万骨草。此草药根茎叶花皆可做药,尤其是花开时花瓣上的五滴晶液更有安神养目之功效。若是使用得当,更能让失明者重见光明。
“只是这草药长在太古之地。”瑶姑姑说道。
太古之地是一片战场遗迹,怨气极重。在太古之地待久了便会受怨气影响,变成不人不鬼不妖的怪物。太古之地处处是这样的生物。传闻那些怪物血腥残忍,嗜杀成性,不知疼痛,不老不死。
“太古之地,我去过的。”涂山怜羽说道,“当初寒茗被困在太古之地,就是我救的。”
“宫主既心意已决,那便万事小心,性命最为重要。”
涂山怜羽离开了小院,找到了寒茗,向她说明了情况,让她帮忙处理一下玄水宫的事物。
“你要去太古之地!!”寒茗十分震惊,大喊道,“我的天啊!”
“怎么了?”
“没有听过:可上刀山,可下火海,惟不可去太古之地吗?”寒茗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是你说的。”涂山怜羽纠正道。当年涂山怜羽将寒茗从太古之地救了回来,寒茗趴在涂山怜羽的肩头喊的这一句。
“你放心。”寒茗突然一副悲伤的模样,手搭着涂山怜羽的肩,叹息道,“我会替你守好玄水宫,若你有所不测,我,就勉为其难地坐一坐宫主之位,替你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你就不能念着我好吗?” 涂山怜羽出手打了一下寒茗的头。这家伙,永远都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