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神宫宫主都开口了，本座也就不计较了。”涂山怜羽一手拿着茶杯倒着茶，悠悠地开口道。

涂山怜羽懒得和白悠计较，反正两人这月祀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涂山怜羽便收住了威压。

不过，这一出手，打消了绝大部分人针对涂山怜羽的想法，涂山怜羽也得了个清净。

宴会照常举行。为了助兴，大殿里也响起了竹丝弦乐之声。舞女身姿妙曼，舞姿优美，一动一停中，她们身上的铃铛也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宴会至夜半才结束，一部分人都已是醉醺醺的了，耍着酒疯，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至于其他人，都是笑容满面地走出大殿，离开之前还不忘与人再说一番话，皆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独有一人例外。赤夜门门主面色忧愁，眉头紧闭，不知在思考什么，别人唤她她也不答应，孤落地离开了。

琉璃宴后的第二天，众人便要离开神宫了。

一大早，涂山怜羽和玄水宫一众弟子便起床了。

一番整理后，一行十一人便离开了神宫。

涂山怜羽飞在众人前面，用神识观察四周的情况，为众弟子开路。

一众弟子则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神宫的弟子都好弱，切磋起来好没劲。”突然，一个弟子开口说道，打破了沉默。

“就是，还有一个人都被我打哭了呢！”

这个话题就像是平静的湖水里丢进的一颗石头，一瞬间，众人的话闸子打开了，聊起了天来。

几人将自己打架的场面说得有声有色，回宫的途中笑声不断。

涂山怜羽听着她们聊天，也笑了起来。一束阳光冲破云雾，照在涂山怜羽脸上，绝美的容颜让人移不开眼。白衣飘飘，犹如天神降临。

玄水宫弟子，绝大部分都是青樱和宫中老弟子捡来的女弃儿。她们从小是在打骂中生存，在冷饿中度日。她们都能吃苦，身上受过无数的伤。她们的修为都是在无数次打斗中得到提升的，所以玄水宫弟子单人打斗能力很强。

反观神宫弟子，大部分要么是神宫宫主、长老的后代，要么是东域那些世家贵族的后代。他们从小养尊处优，没经历过磨难，修为也都是丹药堆积起来的，完完全全的空架子。而神宫那些普通弟子，因为月祀日要而被迁到别处去了，完全没机会和别宫弟子切磋。

不久，众人便到了。

十一人落在无名山的一处山谷中。掐了个决，便回到了玄水宫。

玄水宫弟子如往常一般在练武，但她们都神色忧愁，一个个心不在焉的。一看到涂山怜羽回来了，便齐齐喊道：“宫主！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涂山怜羽也看出了她们的不寻常，连忙问道。一众弟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宫主，好多弟子失踪了。”一个资历较老的弟子出声道，“瑶姑姑开启星阵召回了一部分，但还有十个弟子没找回。”

星阵是玄水宫一个特殊的阵法。每个玄水宫弟子都要和星阵契约。星阵可使每个弟子在任何有光的地方迅速回到玄水宫。开启星阵则可以让所有弟子在任何情况下回到玄水宫，除非——与星阵契约断掉了。

听到这里，涂山怜羽已经完全愣住了。有一段记忆在涂山怜羽脑中横冲直撞，却冲破不出。“啊~”涂山怜羽吃痛的捂住了脑袋，叫出声来。

“宫主，怎么了？”众弟子连忙问道

“宫主回来了？”一个亲和的声音传来，同时飘来了一股药香。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药香，钻入涂山怜羽的脑袋，涂山怜羽这才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声音喊道：“姑姑。”

“没事了。”女子头发盘起，斜插着一根银簪。一袭水墨绣长裙，眉眼间带着一股风韵，正是瑶姑姑。

“她们如何了？”涂山怜羽问道。

“无甚大碍。有一人醒了，说，是一个黑衣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那个人想挖她的丹元。”瑶姑姑是玄水宫医阁的主人，负责医治之事。

挖真元三个字刺激着涂山怜羽的内心，往事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那也是月祀日的一个夜晚，那是涂山怜羽才十二岁。涂山怜羽和一个玄水宫弟子流月外出采药。流月是流云的双胞胎妹妹。和流云不同的是，流月修炼天赋极高，十二岁便达到了后天两重天境界，差了涂山怜羽半个境界。

那天黑夜，两人走在山谷中，正采完药准备回宫。

“怜羽，我觉得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流月背着背篓，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天色漆黑，如同罩着一层黑雾。天空无月，光线昏暗，山谷中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呜呜”声。

“你别吓我！”涂山怜羽原本十分镇静，被流月这么一说，也有些慌了，颤抖着声音说道。

两人继续走着，故作镇定，时不时看看四周。

流月略微侧了侧头，余光瞥见一个身后一个黑影闪过，瞳孔一缩，赶紧别过头来。

“怎，怎么了？”

流月不语，拉着涂山怜羽加快步伐向前走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加速的心跳。

“怜羽，你先去找师父。”流月突然说道。

“怎，怎么了?”涂山怜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问道。

流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掌将涂山怜羽推出。涂山怜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流月夹着真气的掌力拍出了很远。

涂山怜羽摔落在草地上，不明所以。她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的流月。

“流月，小心！”涂山怜羽突然叫道，向流月跑去——流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流月猛的一回头，正好对上了那黑衣人猩红的眼。

黑衣人一掌将流月打倒在地。随即，那人五指成鹰爪，直直地向流月腹部抓去。

“啊~”随着那爪的深入，流月的惨叫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嘹亮而又悲凉。

“流月！”涂山怜羽愣在山坡上，泪水不知何时爬出了眼眶。

黑衣人的手在流月腹部搅动，鲜血和肉沫从流月腹部飞出，落在草地上。

“快走！”流月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才喊出这一句来。黑衣人的手也从流月腹部拿了出来，满是血肉的手中有一颗暖黄色的珠子——正是流月的丹元。

“噗！”流月一口血吐了出来，缓缓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睁得很大，直直地盯着涂山怜羽。在这空旷的山谷中，她孤独地长眠了。

那黑衣人直直地看着那真元，突然大笑了起来。在寂静的黑夜中，他的笑猖狂而又得意。他转头，一双猩红的眼锁定着涂山怜羽，就像一只鹰锁定着它的目标。

涂山怜羽拔腿就跑，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的双手紧紧捏着她的裙子，眼中是无尽的恨意。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有着一双猩红眼睛的神宫宫主！

涂山怜羽跑掉了。她被青樱给救了。但是此后的一个多月的黑夜里，等着涂山怜羽的是无尽的噩梦。她一次又一次梦到那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地惊醒。

后来她去医阁住了一年多才有好转。

而今日，听瑶姑姑又提起“挖丹元”三个字，涂山怜羽又想起了当年的事。

“姑姑，我对不起流月，我居然忘了，我居然忘了。”涂山怜羽再也止不住泪水，任凭它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紧闭双目。

“没事了。”瑶姑姑搂住涂山怜羽，下巴磕在她的头上，轻声道，“是我让你忘记的，这事不怪你。”

当初涂山怜羽因为心病才夜夜噩梦，瑶姑姑没办法，只好用一种方法封住了她的记忆。只要不受刺激，这段记忆就会一直封存。

“姑姑，我一定要杀了他，替流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