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除荀文卿，另选贤明！”

......

“安静！”荀华到底是大长老，在族中德高望重。他一声吼，就让此刻喧闹的主事堂安静了下来。

“二长老的意思是，要废除荀文卿的家主之位。你们二位的意见呢？”在人群安静下来后，荀华望向坐在中间的三长老荀春和四长老荀松。

荀春还是一脸的无所谓，摆弄着他的指甲：“废除荀文卿我没有意见，但是接下来让谁来当家主？“他看向荀茂和荀松：”你来当？还是你来当？不会让老夫来当吧？“

“这......”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荀文卿确实是荀家百年以来难得一遇的人才，要不然当年也不至于让一个刚从外地回来的16岁少年当上家主。在他的带领下荀家短短五年间就扭转了日渐衰微的势头，蓬勃发展，尤其是财政方面，许多小分堂都跟着赚的盆碗钵满。荀家势力，更是这么一看，把荀文卿赶下来，也未必是什么好的选择。不少人在心底已经开始盘算。

荀松正是其中之一。他管辖下的四分堂，正是负责荀家商贸的分堂。在荀文卿接受荀家之前，荀家财政已经多年出现赤字，入不敷出。四分堂因此在各个大分堂之间时常抬不起头，荀松更是没少被荀家人背地里说没本事。荀松也很无奈啊，一个世家大族的没落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是到了他管财政的这一代，更加明显了而已。他又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能勉强维持住祖宗的基业已经很尽力了。

荀文卿的上台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

一方面，低价收回荀家一些不用的农田，出租给个体农户，每年收取租金。这样一来，每年能增加不少收入。荀松自己也想过这种办法，但是很多荀家人宁愿把地荒废，也不愿出租或者买卖给普通人。况且一直以来的观念，就是祖上留下来的土地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住。荀文卿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是通过荀家的主家的名义买回土地，那些有空地的荀家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反正土地闲置也是闲置，卖给主家也不算违背祖规矩买卖土地。收回来的这些土地，荀文卿就以荀家主家的名义租借给蜀郡有劳动能力的农户，不管收成，每年按相同规格收取租金，农户自负盈亏，多的算农户自己的。不过以蜀郡的天时地利，很少有灾年，多数情况下农户都能有不少盈余。这也刺激了他们的劳动积极性，导致每块土地几乎都能很好地利用，没有那块地的农户没有拖欠过租金。

另一方面，荀文卿开始发展和蜀郡以外的地方的贸易。这点开始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因为蜀郡上千年来因为天险地势，与世隔绝。再加上土地肥沃，气候宜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历代朝代更替对蜀郡也没有什么大影响，无非是朝廷派不同的朝廷命官来此管理。荀文卿要求发展对外商业贸易，荀家大部分年长的人都不赞同。但是荀文卿态度非常强硬，再加上大长老的支持，荀家最终还是遵照了荀文卿的意思。事实证明，荀文卿具有非比寻常的眼光和远见，蜀郡的丰富物产在江南一带非常受欢迎，荀家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赚的盆满钵满。其他家族看到也想效仿，可是成都天险人和马很难通过，只得作罢。而荀家在荀文卿的指示下，创造性的开发水路。通过船只装上货物，走水路从检江进出蜀郡。这点开始也有其他家族想效仿，但是其他家族和荀家到底不一样。一来在荀文卿的指示下，举家之财力打造大型运输船队。其他家族没有这样的魄力，敢这样大手笔投资一条尚未可知的道路。二来其他家族，也确实没有荀家有钱。

这五年来，荀文卿确实带领荀家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荀家原本是三大家族为式微的一个家族，短短五年间一跃成为了三大家族的佼佼者，更是隐隐有凌驾于三大家族之上的势头。荀文卿对于荀家的意义，可见一般。

若是荀文卿被赶出荀家，荀松不敢想象，荀家的未来会是怎样。至于这次的事件，他暗自揣度，世无双已经被家族放弃，司马瑾也几乎失去了争夺世子的机会，难道荀家也要放弃荀文卿吗？就他自己而言，是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荀文卿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就算不论人品，他也绝不相信荀文卿这样聪明的人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这件案子结的这么快，其中定有隐情。

究竟有什么秘密，让官方不惜这样的代价也要隐瞒下来？这个秘密，值得荀文卿牺牲这么多吗？这次事件，荀文卿连带着荀家的声望都一落千丈。荀家内部更是分裂成了好几排。以二长老为首的一派坚决抵制荀文卿，认为他德不配位，让荀家蒙羞，不能让他再当家主；另外几派则是以前多多少少受惠于荀文卿的父亲，犹豫不决。荀松暂时也站在了这一边，他正是荀文卿已过时的父亲当年一手提拔的。正犹豫着，他就听见荀二长老荀茂站起来大声道：“谁当都行，就是荀文卿不行！就是让老夫担次大任，老夫也当仁不让！”

“你当仁不让有什么用？你有能力负责荀家的未来吗？”荀松最终还是决定站出来为荀文卿说话，就算不论荀文卿父亲这一层关系，荀文卿对于荀家来说也是最合适的家主人选。荀茂这个草包，无能又顽固，要是真让他当了家主领导荀家，后果不堪设想。

“我......”荀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荀松不由分说地打断。

“你就是没有！你要是有这个能力，当时就不可能让16岁的荀文卿当选家主！你要是有这个能力，就不至于败光了你爹留给你的田产！你要是有这个能力，不至于到今天为止二分堂还没有教出一个比荀文卿更加优秀的后辈！二分堂是一直负责荀家子弟的读书教育，但是这么多年除了开销越来越大，可曾教育出什么人才？你自己又读过多少圣贤之书？在外面欠下的赌债，每年四分堂不知道帮你还了多少，这些钱留下来可以培养多少荀家子弟？你要是不服气，我们现在就拿账本出来对峙！要我说，你就是没有能力！”荀松突然站起来，一顿机关枪炮的话语，说的众人目瞪口呆。大家都知道，四分堂的长老荀松一直是个性格木讷，不爱说话的人。以前多少年都不见他在这种场合发言，今日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可荀松还觉得不过瘾似的，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说二长老，就是在座各位，谁有本事能比荀文卿做得更好？“

大伙儿都沉默了，就能力而言，荀文卿这个家主几乎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称得上完美。历代家主也没有出过哪怕一个像他这样有能力有手段的。

“荀文卿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也确实为荀家做出了不少贡献。”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位老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竟是荀二长老的父亲荀几道。

这老东西还活着？荀松心里一咯噔。这人以前当过荀文卿的父亲的老师，在家族中有一定威望。但却是个十足的顽固派，当年若不是大长老力保，荀文卿就会被他以年幼难当大任为由不让其当选家主。

果然，荀几道接着说道：“鉴于荀文卿对荀家的付出，我们不追究他的错误，不会把他赶出荀家。他在任期间定的规矩也都照旧，若他愿意，可以在荀家任何一个分堂有一席之地。只是家主一位，实在不适合这样德行有亏的人。”

太不要脸了！这话一出，荀松的脸都黑了。这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人家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默默享受他带来的红利，现在事情还没盖棺定论，就急吼吼地想把人家弄下去自己上位，简直是毫无羞耻之心！

不过，许多人却是非常赞同荀几道。尤其是老一辈的，本来就不满荀文卿一个小娃娃当家主对他们指手画脚，不过碍于荀文卿确实能力出众没有办法说什么，这下正好找到了理由。一时间，支持荀几道一派的人又多了起来。

“废除荀文卿”的口号又有人喊了起来，此起彼伏，充满了整个院子。

“肃静！肃静！”大长老荀华不得不又出来主持秩序。

好一会才安静下来，荀华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按照惯例。由四大分堂的长老，投票表决。“他看向荀茂、荀春和荀松。

“我坚决要求废除荀文卿的家主一位！”荀茂道。

“我不同意。”荀松的眉头紧皱。

“那我也......同意吧。”一直表示满不在乎的荀春笑道。

“你......”荀松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三长老荀春管理的是荀家的武堂。负责教习族中弟子习武和族中的安全问题。荀松记得，近两年来武堂关于武器的支出和交易额突然一下高了起来，荀文卿却示意他为了荀家的安危不要声张。但他其实内心很清楚，私藏武器是重罪，是有可能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全族灭门的。但是荀文卿还是这样做了。按理说与武器交易联系最为紧密武堂，不应该不和荀文卿站在同一边啊.....

“那大长老的意思呢？”三位长老都已经表明态度，只剩下大长老没有发言。而他的态度，对于这刻的决策至关重要。

在场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大长老荀华，荀松紧张得汗一直流。荀文卿是大长老一力担保扶上家主之位的，大长老这次，应该也会站到荀文卿这边的吧......

众目睽睽之下，荀华长叹一声：“我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