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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书群星谱 015章 手足诀别

这时,从云霄岸传来这样的声音:夫君,百载之后,草木悲秋,你我仍能相守;夫妻情深,勿失信约!

风在流,树在走,此情此景不回头。但见流梦如轻烟般消匿于天地间,一道青光挥烁,化虚凝实,却是一柄玄铁质地的长枪,枪柄漆黑,枪头呈弯曲状,犹似盘蛇漫舞一般,泛着缕缕青丝,凭虚飞渡,缓缓飞至岳飞的手掌,岳飞摩挲枪身,质地玄黑,刃丝飘寒,不觉大是满意。

岳飞赞叹道:好一柄神枪,玄铁乌寒,得此枪助力,将来何愁大事不成?贤弟,人的名,树的影,所谓豪杰配神兵,岳飞不才,忝得此等宝器,好歹有个名儿,你说,叫甚么好呢?

天轩默然道:此处地境偏幽,人迹少现,泉水潺潺,倒也是处极恬静的田园。你我又历经艰险,百死犹生,不若就取“沥泉”二字,后面再缀加“神枪”以此来映衬此兵器不与凡间俗物同列,如何?

岳飞大喜道:好!沥泉神枪,神枪沥泉,好才学,好名字。就这么着,贤弟,我们先行出去吧。

岳飞便待出去,天轩转将眸子触及檀木床傍安稳的灵柩,青丝飘放,连天轩的心也随着一紧一方,乍逢危难,便见证人世的沧桑,不禁为流梦以及他夫君的遭遇深深扼腕,但见流水潺潺,任风西东,倒也大有凡事不可拘执之感,心下暗自发誓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发誓,百载之后,梦蝶终会来此地追寻它昔日不曾忘却的梦想,你们也将重新聚首!

比及下山,两人但觉天地为之一新,日照当空,眼皮深深为之刺痛,然欣悦之情不可言喻,两人边走边笑,放开怀抱,将整个大自然为之拥抱。

岳飞兴致勃勃道:贤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天轩将手指往北方一指道:岳大哥,我打算北上漫游,顺便沿途打探我天远哥哥的行踪。

岳飞道:如此甚好,前面有一道横贯南、北的分界口,名唤“南北头”向北走越过栖霞岭,便是通往北方荒漠之地,只是当今正值乱世,战火不休,北方又属多事之区,贤弟若要往北方去还要小心。为兄准备就此南下,沿途观测百姓民生,山脉走势等状况,等着一切都办妥之后,岳飞直奔相州,应伍参军,也好搏弄个功名,好替我大宋尽一份力。

岳飞、天轩两人边谈边走,不觉已到了横贯南北两端的分界口,岳飞将自个包裹的不少干粮扯进天轩的衣兜,抱拳道:贤弟,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可以重聚,你我有缘,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天轩呆呆着看着,一言不语,骤然横生一种片刻前生死与共,目今却要劳燕分走,各奔西东,依依不舍之感。只是内心空荡荡,眼眸的泪珠在闪亮的幅框中打滚,却是一种欲要落泪,却尚未落泪的感受。因为天轩不知道,落泪究竟有何意味,是不舍的泪水?快慰的泪水?还是忍受亲友离别的苦痛的抒颂。自从桃花源一战,饱受危难的战火中,天轩与天远的诀别,让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么明确的感受到感情的重要性,以及亲友离别时的苦痛。然而这种苦痛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不久之后,岳飞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缺,暂时压抑天轩对天远的思念,以及将岳飞当做亲哥哥的假象寄念,如今劳燕已然摆脱牢笼,参商从此各西东,沧海茫茫,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正当岳飞转渡山岭,横跃云松之时,百转千回之际,天轩在后面大叫道:岳大哥,一路好走!

声音传沛九霄,宛如定身符那般,岳飞脚步一滞,缓缓转过头来,他看着你,你看着他,相距十余丈,相对而望,在凛冽的寒风中,两人的面容仍能够分辨明眸。一直看着,默默的关注着,从结识的山峰中,到生死患别的梦幻之洞,再到如今云眠雾松、诀别结界,帆海竟过的奔走,如镜,如风,如渺,如幻,好像一场春秋大梦,一袭冷风吹来,拂散了云,吹醒了梦,路在脚下,还要往前走。

岳飞艰难回转过身体,只看到他右手高扬,直指天空,仿佛是诀别之时的逗留,更似是流水逝愁之时的挽送,凛冽的寒风,冰雪为之霜荡,在人间一个偏远的角落却有一对兄弟般的朋友以他们的热血将冷风为之动容。

天轩迎风拂袖,打算跨青衫,越横岭,一往无前,朝北面的栖霞岭走来。远目而往,只看到青衫绿水在眸子中流走,炊烟直漫空头,显是有旅栈安营落脚才是,又过稍许,发觉自身始经历患忧,又经诀别,精神消散,便走至旅栈就地休憩开来。

按下包裹,掏出些末碎花银两,置在桌上,旅店小二看到有行人来到,端起茶壶,嬉皮笑脸、三腿迈,二脚伸的前来迎接,毕恭毕敬道:客官,想您满脸fengchen,敢情是倦累了,咱山野之地,,无西湖“色绿、香郁、味醇、形美”之龙井;却有杭州如梦幻泡影般的美景;咱荒野之地,无黄山“外形细扁微曲,状如雀舌,香如白兰,味醇回甘”之毛峰;却有黄山云雾飘荡、壁立千仞的名胜古迹;咱荒僻之地,无武夷“茶汤有浓郁的鲜花香,饮时甘馨可口,回味无究”之岩茶;却有武夷暗夜天幕、灵长含蕴的漫夜晨曦。

说着,便将茶水倒于天轩面前的茶杯里面,天轩将茶水加以品酩,发觉甫及自己鼻尖三尺处,便有一股酸臭难当的味道充斥着味蕾神经,待勉强将茶水强行喝下,又感觉淡而无味,直如喝白开水一般,不觉翘起眉梢,怒道:你这是甚么茶水来着的,便是那阴沟中的馊水也比它来的干净,要说味道,却也着实平乏庸淡的紧,不合小爷的胃口,不合小爷的胃口,便没有买账的心情,之前垫付的银两,可得一股脑儿还给我吧。

小二连拱作揖,赶忙将银两收入囊中道:客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适才小人也说过了,咱们这穷乡僻壤无甚茶水,便只有山河壮丽、乾坤造物之美,来往的过客络绎不绝,可没一个是冲着这儿的茶水来的,都是为了沿途欣赏栖霞岭的妙美风光。所谓“升一物,降一物”小店开张此地已有十年之久,虽不似中原繁华商家精明,却也已然初窥门径,深谙此经营之道。这茶水愈是难奈倒胃,愈能体现栖霞岭波澜壮阔之美,此所谓景色胜于茶水,小店开张也多蒙承惠,赚得不少银两,便是因为此番缘故了。

天轩粉嫩的脸面涌现一丝好奇道:哦,你这有甚名胜,竟值人这般神魂颠乱,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小二往东一指,天轩的目光也不自觉往东边撇去,但见东升残日,栖霞岭群松郁翠,远有紫阳之温烈,近有松雾之翻眠,起落沉叠,共分“首、尾、足、手、肺”五个部位,首部鹰击长空,如鸷鸟而飞;尾部盘曲延伸,似神龙摆尾;足部宛大钟横摆,不动如山;手部若千手观音,繁花多变,肺部仿佛隐隐内敛,似飞鱼鲸肚,五肢相连,便似天上灵物一般,再经景色点缀,更添优美。

天轩看着栖霞岭的美景,不由得痴了,之前由茶水带来的厌恶之感一扫而空,绵绵然,心中只有这升天浩荡之景观,而将尘世烦恼之事得以遗忘。待回梦惊转,不禁好奇问道:小二,你说这个山峰名谓之于栖霞岭,此刻东升残日,和这栖霞岭的灵气相互衬映,确实能够平添不少魅力;只是这其中又分“首、尾、足、手、肺”五个部分,不知有甚典故否?

小二喜道:客官目力惊异,一眼便道破其中的玄机。话说若只是东升残日之美,物变星璇之魅,也不过是栖霞岭的外部景观,若和他原来天生地长、自然造就的灵物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如冰山之一角,沧海之一栗,不足为道了。据说在远古时期,有凤凰途经此地,百鸟汇集,共同来朝见凤凰。若干年后,凤凰涅槃的瞬间,更将这栖霞岭定做它最后的栖息,化首为泉林;化尾为壤土;化足为小溪;化手为苍柏;化胸为岩石,以奠此栖霞岭千古不变之基。客官,你看这栖霞岭首尾相连,青环郁翠,宛如天地铸造一般,便是因为此番缘故了。

天轩连连颔首道:原是这般,此番北去途径遥远,不可短日而促就,不若就此观览名山大川,便到此栖霞岭一游,又有何妨?

天轩手一摆道:小二,结账!

小儿连拱作揖道:好勒,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天轩收拾细软,继续往前走,隐隐中只是觉得栖霞岭的美景在自个脑海中翻叠逗留,兀自难以忘舍,便索性抛却诸般要事,径直往栖霞岭走去。

山路坎坷,荆棘遍地,天轩看望栖霞岭胜观的心却没有丝毫锐减,抽出斩龙枪刷去许多荆林乱棘,开辟一条出路来,但觉栖霞岭近在眼前,遥手可及,心中一喜,手劲奋力,踏足而上。

比及夜幕,山风拂岗迹,天轩一口气连爬九层台阶,遥相观望,但见阶庭畔有一牌匾,上面写着“出云寨”三个大字,天轩悄步跨迈至门前,发觉左傍尚有一块木质板块,上面篆刻道:擅闯者万劫不复“

天轩面色骇白,被唬的怕了,连忙倒吸一口气,肚内寻思道:这凡尘世界步步凶险,不比桃花源之静谧,自打出道起小轩子我便履历艰险,百死犹生,其命不可谓不苦,其身不可谓不艰,今番进者前路茫途,退则安然无忧,前往栖霞岭一览美景的愿望,不妨在心底丢却了吧。

天轩思量完毕,拽步往后走去,待行不到三步,又猛然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番就算有所凶险,也不过是我打入江湖的第一道槛儿,今后前往北方不毛之地,指不定还会遇到多大的凶险呢,若是连这第一道槛儿都跨不进去,以后去北方找寻天远的哥哥的下落,岂非痴人说梦?

天轩掏出腰间美酒,咕咚咚喝了半醉,但觉脸上红晕顿生,豪胆丛生,便将诸般顾虑尽皆抛诸难后,大步一迈,便往着出云寨里头走去。幽华的月光,闪带着一丝飘眸,黑夜漫漫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