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下课铃响，大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埋头趴桌的补觉，离座走动的三五成群地闲聊，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叶薇堇转过头来看着秋月，诚挚地说：“谢谢。”

“怎么谢？”他扬眉，目光炯炯。

“喏，都给你。”递过一包半开的旺仔小馒头。

“小孩子才吃的。”他撇撇嘴，还是拿了一颗扔进嘴里，木木地嚼，越嚼越香，“嗯，味道还真是不错。”

“那是，这可是我的私人藏品。”她得意洋洋。

“那你可要记得打好掩护，不然下次可就变成公家的了。”

“我的动作很明显吗？”叶薇堇诧异，她可是老手了，动作熟练，有自信不会被周围的人轻易发现。

“你说呢？笨蛋。”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一颗小牙格格不入，天真得像个孩子。那时的他就是一个孩子。

他的话让她有些不满，“既然我这么笨，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在她想来，这个世界上只有笨蛋才会帮助笨蛋。

“我是怕你像那胖子一样被罚站，影响我同桌看黑板的角度，不然你以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刘奕辰正想开口说什么，蠕动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脸上的表情已微微抽搐，随即闭口不言。

“哼。”叶薇堇别开了头。

“喂，叶同学，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一语双关。

“你认识我？”她侧头。

“同小学的么，叶薇堇。”他继续伸手拿小馒头吃，一点也没客气，塞了满嘴后还进行了补充，“还是个用脑袋硬磕篮球的天才。”

“你才是天才，你全家都是……”叶薇堇忽然反应过来，嗫嚅地开口，“你……还记得啊？”

“当然，毕竟用头拯救飞出去的篮球的女孩可不常见吧。”秋月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哼，我记住你了，秋月！”叶薇堇转身，嘴角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微微弯起。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出了烂熟于心的名字。

他的名字仍在嘴里打转，小舌平而后卷，轻启的樱唇微吐，慢慢念着：“秋。。月。”有些生涩，却忍不住欣笑，心想：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开始与他对话，没想到因为突如其来的课堂点名变得这么顺理成章。

不禁又想：既然秋天的故事依然会有月圆冉冉升起，那你会照亮我的夜吗？随即嘴角开出了花，酿成蜜，一直流到心底。然后打开日记，甜甜地记上这一刻。

此时，蓝灵转过头来对着秋月熟络地说：“秋月，没想到我们的同学情还可以延续啊。”

“说明我们缘分未尽呗。”

“不过你在二中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想到跑到我们这来呢？”蓝灵有些纳闷。

“这里离家近，步行5分钟，骑车2分钟，翻墙只要1分钟，而去二中却要花费半个小时，不是找罪受吗。”秋月言之凿凿。

“挺有道理。”蓝灵点头。

隔组的付华这时走了过来，一只手直接搭在秋月肩上，“半年多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啊。”

“必须的。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再长高点，争取能早点扣篮。”秋月期望着。

“那好，放学后到场上去继续小学的续曲。”

“没问题。”秋月想起小学时光忍不住啧啧地叹，“真是没想到，你们俩兄妹孽缘不浅呐！都上中学了还是这么形影不离。”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小学那会付华就总被秋月调侃，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点腼腆，性格使然。

“你还是没变，我们是兄妹，才没你想得那么龌龊！”蓝灵明白秋月的言外之意，直接鄙视。

紧接而来的是站了一节课的刘明玺，看着秋月笑着说：“秋月，还记得我吗？”

“当然，以前常在一个场子里打球的胖哥嘛。”在球场上，大家都不怎么爱叫队友名字，都是取个和其风格相关的绰号。比如刘明玺，长得很胖，是个打内线的好手，便被大家形象地称呼为胖哥。

“你来得真是时候，以后我们又可以组队去霸场了。”刘明玺指了指秋月的同桌刘奕辰，很豪气地说，“这是我侄子，也爱好篮球，以后请多关照啦。”

刘奕辰二话不说，直接起身给刘明玺脸上来了一拳，“胖子，你要搞清楚，论辈分我才是你叔叔。”

“对不起对不起，口误口误。”刘明玺立马认怂。

这似乎是这叔侄俩特别的相处方式，完全没有理会长幼尊卑，只是把对方当作同龄朋友一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聚在这里的人都是篮球爱好者，于是刘奕辰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准备成立一支班队，为秋季赛做准备。怎么样，一起搞吗？”

“我无条件支持。”刘明玺立马赞同。

“没问题。”

“好。”

秋月和付华也都应允。那时的口号便是：无兄弟，不篮球。

……

整个早上就在沉闷的课堂与活跃的课间休息交替间转眼过去。

中午的操场上，总有活力少年在温和的阳光下打球，然后利用下午的上课时间睡觉补充精力。

所以在下午的课堂上，比起精力充沛的早上显得乏闷低沉。不时有人脑袋起起伏伏，或架着课本偷睡，胆大点的更是直接趴桌。

对此，脾气好点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但要是性格不怎么温和的老师那就有苦头吃了。

不过今天的情况还好，大部分同学都在埋头苦干。

因为这几天学校里盛行一种划线游戏：5行5列共24个圆圈，第1行的第2个位置是空的，要求用一条线横竖走将其全部串联。

讲台前，语文老师谢启明还以为班级气氛积极向上，埋头刻苦，讲的是激情澎湃，殊不知下方众人都在冥思苦想划线游戏。

直到下课，教室里沉闷的气氛才活跃起来，都在讨论这个划线游戏的解法。

蓝灵转过身，眼巴巴地盯着秋月，拿出草稿纸上的划线游戏，问：“这个游戏你会解吗？”

叶薇堇也转身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白痴才去玩这个。”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类似哥尼斯堡七桥问题的拓扑学，无解。

“哦，那请问不白痴的你又在玩什么？”蓝灵看着秋月满脸不屑的样子很不服气，有种小孩面对大人时的幼稚感，可对方明明和自己同龄。

“我今天心情好，给。”他扔过草稿本。

蓝灵接住，看着上面的内容：“证明1大于0.9的循环。

证明：因为1/3=0.3＋ 0.1/3

=0.33 ＋0.01/3

=0.333 ＋0.001/3

=0.3的循环＋一个正向趋于0的数

又因为正向趋于0的数大于0，不等式两边同时乘以3可得：

1－0.9的循环 大于0

所以，1大于0.9的循环。

秋月，这是人玩的游戏吗？”蓝灵看着草稿本上的数字证明，感觉脑细胞正在迅速死亡。

叶薇堇看着这个似懂非懂的问题觉得好高深的样子，崇拜之意油然而生。

“这是我看了高等数学后想出来的正确解法。”他得意一笑。

“厉害。”叶薇堇佩服。

“是吧？”

“切，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上会梦幻，带着我的宝宝去刷经验。”蓝灵不以为然。

……

春日的傍晚，南国的艳阳依旧。

在卧房窗前的叶薇堇回味着今天的种种，不知是透过窗的余晖映得满面红霞还是红晕泛滥，脸红扑扑的。

“小堇，吃饭了。”叶妈的声音突然传来。

“诶，来了。”叶薇堇起身，离开卧室。

摊在桌上的日记还未关上，最新的一页上写着秀丽的字迹：“他的笑依旧温暖迷人，而我在他面前又糗了一次。但也因为这样，我们之间有了第一次的对话。我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因为有他在，便有了微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