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出去后,呆在一旁的侍从也纷纷退出屋外,毕竟这对父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前就有侍从因为做了不合他们心意的事情而被赐死,所以他们可不愿意就此枉送了性命,而将屋门重新合了起来,侍从们便静静地立在了外面。
厅堂内,虽然父女两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厅堂里的气氛却变得紧张了起来,直到阳虎不愿意就此耗下去,他才吸了一口气,对着阳清说道:“清儿,这一次委屈你了啊。”
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语,但是阳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歉意的神情,而听到阳虎这么说,阳清也只是面色如常,然后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对于父亲而言,这不是很正常的么?如果父亲真有悔意,不如……”
“为父的决定不容更改。”阳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就请父亲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语来,毕竟对于你我来说,这些虚假的客套毫无意义!”见父亲撕破了脸皮,阳清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只见她用手捋了捋湿润的发梢说道,“这样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如此便罢了,”见对方没有心情和自己玩那种父慈女孝的游戏,阳虎自然将自己虚伪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为父只是不希望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罢了,这些日子,你且安心待在家中便是了。”
“是,清明白了。”
毕竟将要嫁做人妇,那么掌管一些阳家事务的阳清自然卸下自己的职务,于是她继续问道:“只是那些事物女儿要交割于何人?”
“交割?”说到这里,阳虎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只见他站直了身子,用戏谑地口吻说道,“呵,那倒不必了,毕竟你还是要继续为阳家做事的。”
“嗯?”
听到阳虎这么说,阳清顿时一激灵,一个不详的念头立刻涌了上来,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扭过头来看着阳虎说道:“难道!”
“子恒只身入赘,清儿啊,你有个好夫婿啊!”
“……”
阳清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尽管之前她不愿按照父亲的意愿随意嫁给哪个男人为妻,但是她更不愿意找个赘婿了此一生,因为……
“对于我的救命恩人而言,如果恩赏微薄的话,就会被那群家伙说成薄情无义,如果恩裳过度,又会让其他士子不满,”阳虎长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窗外的树上,自言自语了起来,“像如此的恩赏,最适合不过了。”
阳虎说完后,厅堂内又陷入了沉寂中,只是这一次,阳虎并没有再率先开言,他只是立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罢了,虽然对于他来说,外面的景色早已司空见惯,但是现在却让他有了种新鲜的感觉,就连原本有些沉闷的空气也变得活泼了起来。
“以身残的庶女招赘,的确再适合不过了……”
好半天,阳清才开口道,只见她紧盯着阳虎,愤懑地说道:“只不过,父亲为什么不把其他理由也说出来呢?”
“嗯?”仅仅只是一瞬间,屋中的空气立刻变幻了味道,只见阳虎转过头,双目紧盯着阳清,脸上也露出了凶恶的表情来,但也只是一瞬间,一副慈爱的表情便挂在了他的脸上,“那你不妨先说说看。”
随着一阵风吹过,一片树叶打着转儿从窗外飘了进来,在从阳虎的背后拂过后,又静静地飘向了阳清,在它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只见一只玉手猛地一抬,将它握在了掌心之中。
“拥有了赘婿的清此生都将生活在阳家的阴影下,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阳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将树叶一点一点地撕开,用那唯一一只可以看见世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就像是用那炙热的目光将对方烧死一样,“即使清想做些什么,也都做不到了啊!”
“更何况,如果清儿离开了阳家,那么父亲就不得不为那个家伙而头疼了吧——”说到这里,阳清突然笑了起来,“他的身上可是流传着父亲和那个女人的血脉啊!”
“志大才疏,刻薄少恩,恐怕父亲身故以后,阳家就要灭在他的手上了!”想到这里,阳清又突然觉得留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毕竟现在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尚且年幼,同父亲的实力对比也是差了许多,“不如等他成长起来了,自己再离开阳家,到那个时候,只怕我还能看上一场父子相残的好戏啊!”
听到阳清这么说,阳虎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容,只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十分感慨地说道:“说的好,说的好啊,只可惜啊,你若不是女儿身……”
“如果清不是女儿身,父亲和那个家伙还会允许我活到现在吗?”
阳清的声调蓦然降了下去,只见她走到窗口旁边,呼地一口将手中的残叶吹出窗外,然后冷静地说道,“又或者,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既然你都明白,我就不再多话了,”阳虎伸手抚了抚腰带,意气风发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做出危害阳家的事情,你和他就可以安心地活下去。”
“然后直到父亲死的那一天么?”
“呵,自然如此。”
虽然从自己的女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阳虎的好心情却没有被打破,毕竟十年来从对方的口中已经不知听到多少次类似这样的话语了,自然不会将这些微不足道的诅咒放在心上,只见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无比沉静地说道,“从今天开始起,放弃你那不可能的想法,尽心尽力地为阳家贡献你的才智吧!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会将你和他一起放出去的。”
“是,明白了!那么,清便就此退下了。”
阳清微微欠下身,缓缓地拜了下去,但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那一只充满火焰的独目却已熊熊燃烧了起来!
“话虽如此,我可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啊!父亲!”
阳清暗暗地说道,只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