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屋子外有人敲门进来禀报交代事务。
“盟主,我们在京中的线被切了两条。”那人表情严肃,“我们初步调查,怀疑是南王下的手。”
“看来太子最近过得不太好……”别萧听了,眉头皱起来道,“让底下人都机警些,告诉云河最近想个法子给南王找点麻烦。”
“是。”那人退了出去。
提蕴低着头磨墨,从头到尾就记住了“南王”和“太子”两个称谓。
而后又过了大概十天左右,戏台子搭好了。别萧便吩咐了请戏班子来唱戏,还让大师姐注意观察提蕴的意思,按照提蕴的意思来安排曲目。
大师姐估摸着最近提蕴似乎过得挺无聊的,所以安排了《武松打虎》和《三岔口》,结果提蕴表示不知道这唱的什么玩意。
然后大师姐又想,是不是提蕴最近和师父的情路不顺,又安排了《牡丹亭》和《西厢记》,结果被清和请去喝茶,说她误导了大家,情情爱爱皆是镜中花水中月……再说了,如果给提蕴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引导和阴影就不好了。
大师姐暗自喊冤,我冤死了,我给提蕴选的篇目明明都是撩汉中的经典招数,怎么能说误导和阴影呢。
整个山庄里最烦恼的应该就是大师姐了。
一年一度的盟主纪念日到了,三年前的今天别萧打败所有的武林高手,被推为武林盟主。
这又是个头痛的日子,别萧不止一次下令废止这个习俗,奈何那些门派的老家伙,一个个见别萧还未娶妻,总是抓住所有机会给他介绍,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废止。
前三年的这一天,别萧都不在山庄,所以大家想送礼也没个地址。但这一次他留在山庄里,各大门派就卯足了三年的劲往山庄里送礼。
清和带着几个师姐点礼单头都快炸了,还要找地方存放礼物,存放就算了,她还知道过个十来天别萧一定会把礼都退回去。
“那个那个……那个如林派那个腊肉放到地窖去。啊对对对……我滴个妈呀,这是甚么玩意儿?”大师姐看着笼子里的两头猪,也是快被这些人气哭了。
“啧啧啧,这两头猪这品相……快给我丢到山下李大娘家里去,哎哎哎,让她好好养着,可别杀来吃了,到时候找不到猪可是要找她的……”大师姐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这件事推给别人,毕竟养猪不是她的专长,吃才是。
“没有一个省心的!”大师姐累的瘫倒在大厅的座椅上,“是不是攒了三年的量,送啥的都有……”
“所以说,我们江湖门派的总体素质普遍偏低啊……”五师姐拿着礼单扇扇子。
“哎,这还有一箱是个什么东西?”六师姐用脚踢了踢脚边的红木箱子。
“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几个师姐操起袖子,握紧了拳头朝着那个可怜兮兮的箱子过去,“看我碧海潮生掌!”
箱子刚被掀开,几个师姐互相翻了个白眼,继续瘫倒在座椅上。
那是一箱果干蜜饯。
第二天,清和和大师姐去禀报礼单,别萧摆摆手让她自己处理了。
“盟主,有一份礼,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清和给大师姐使了个眼色。
大师姐拿出礼单念到,“黄金地瓜干三斤,西域甜糯葡萄干三斤,芒果干两斤,杨梅干一斤,乌梅果干一斤半,核桃两斤……”
一旁磨墨的提蕴听得直咽口水,咬着下唇也不动了。
“都退了吧。”别萧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清和和大师姐对着提蕴露出无奈的表情,提蕴巴巴的拉着别萧的袖子,趴在他手臂上嘤嘤嘤的假哭起来。
“师父,你就看在我这么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份上留下这箱东西吧。”提蕴看着别萧拉长的脸,“哎呀我知道师父最好了,师父最疼蕴儿的了对吧?”
别萧笑着摸了摸提蕴的头道,“蕴儿还不想有师娘来管你吧……”
提蕴也听说了,但凡别萧接受了哪家的贺礼,就相当于接受了那家介绍的姑娘,对方会寻个机会带人登门造访,约等于变相的相亲。
“哎呀师父呀,我听说这个归灵派住在山山山山……的那头,离的可远了,人家还不一定会来呢……”提蕴陪着笑脸,“再说了,人家就算来了,只要你不答应,谁还能强迫你不成,你说是吧?”
别萧摇着头,面色微冷道,“拿去退了!”
清和和大师姐赶紧飞一般的奔出门去了。
提蕴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还总是看到满天的果干在她眼前飞来飞去,最后却都是不属于她的。
别萧见提蕴这个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让门外的侍卫把清和叫了回来。
算了认命吧。
清和憋着笑把归灵派送来的那箱果干和画像一起送了过来,“兄长,这是贺礼,这是画像,您得定个日子,人家才好上门拜访,这是礼数。”
“清和,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高兴呢?”别萧眯着眼道。
“很明显吗?”清和用手把嘴角拉下来,“因为兄长以前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啊……自从槿之不在了以后。”
别萧其实叫萧别,萧槿之是她妹妹。萧槿之曾经是整个南成国最出色的女子,她善与人交际,为人爽朗大方,心比比干多一窍,知世事又通人情。通史书,也晓诗经,早慧让她更能理解别人的苦楚,看事物也比别人多一些不同的见解。
萧槿之的死对萧别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有多宠她,就有多崩溃。她已经死了八年了,这八年里,清和从来未见萧别笑过。
“提蕴也许是代替槿之的人。”清和看着别萧。
“没有人能代替槿之!你下去吧。”别萧有些愤怒了。
提蕴闷闷不乐了一晚上,第二天去给别萧磨墨。
别萧本来因为昨天清和提到槿之整个人有些阴沉,可是当提蕴摇头晃脑仿佛没睡醒的走进来,绊到门槛差点磕在新搬进来的香炉上,别萧又是受到惊吓又是觉得好笑。
“你不会就因为那口箱子想了一个晚上吧?”别萧摇头失笑,拉她过来给她揉了揉刚刚差点磕到的脑袋。
“那可不只是一口箱子……那是一只有葡萄干,芒果干,地瓜干,杨梅干……”提蕴半眯着眼摇头晃脑如数家珍,忽然又被别萧的眼神堵住了口,“的箱子。”
“是不是那口箱子啊?”别萧叹了口气,朝着一旁书架下打开的箱子扬了扬头。
“嗯?”提蕴听到箱子,强撑起眼望过去,然后看傻了眼,立刻起身过去抱住,“我的小香香……”
而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师父你改变主意了?”
“我能不改变主意吗,谁让我是最疼蕴儿的师父呢。”别萧低头笑道,“你师父还不如一箱子的果干……”
“哪有哪有,对提蕴来说,师父是最重要的。”提蕴小步挪过来,眯着眼苍白的小脸对着别萧笑了笑,“谢谢师父……”
说着伸手从身后圈住了别萧的脖子,把脸磕在别萧头上,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
别萧拉她过来,见她这么憔悴便道,“你先去榻上睡一会,睡好了再起来。”
提蕴点点头就要睡过去,歪倒在别萧肩膀上。别萧只好把她抱到榻上去,还把两边的窗户打开,又给她找了条薄被。
“你倒是真对她上心了……”忽然的,屋子里出现了一个低哑的声音,“你别忘了你要用她来做什么。”
“我没忘。”别萧冷着眼,“槿之的仇还没报,我怎么可能忘。”
“那就好。”那人继续说道,“你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槿之,你要始终记得这一点。”
“再过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开始计划。”别萧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