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杯后来找到了吗?”兰斯洛特看着密林的深处问道。
“找到了,你猜怎么着?”
“噢,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哎呀我去,你个臭不要脸的!”周宇说罢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兰斯洛特,显然对于这么绅士的一个骑士使用如此伎俩表示愤慨。
兰斯洛特嘿嘿一笑,周宇明显看到他那戴在头盔里面的脑袋抽搐个不停,显然要笑岔气了。
“笑、笑!第一个答案我再奉送你一句话。买一赠一啊,618特价了啊!后来举起圣杯的是你儿子。”
“什、什么?你说的是?”显然这奉送的信息让兰斯洛特震撼不已。
“没错,就是加拉哈德了。是你儿子吧?你别告诉我这又是一个红杏翻墙的故事啊!”兰斯洛特哪里知道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早已沉浸在无限的家族荣耀当中去了。周宇,甚至从那头盔后面的黑色里面看到了几丝晶莹。对于圆桌骑士来说,至高无上的荣耀就是捧起圣杯,他们为了这个而建立,也为了这个而自相残杀直至解体分崩。
“嗯,到你了,你问吧。”兰斯洛特并不疑虑周宇会骗他,因为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出处,也知道自己和桂妮薇儿的故事,那极大可能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他哪里知道在多年以后的时代,这些内容足不出户、举手投足之间,就有电子信息送到眼前。
“你为什么在这儿?”周宇刚才思考了很久,该怎么问这个问题,如果问这里是哪儿,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们。这些问题不仅脑残,而且会把看书的尊敬的读者们都当傻子,因为人家刚才说了这里是蚀骨森林,那些人是断头骑士,拦住你还用问吗?你都闯进人家里,坐沙发上抽烟了不大耳刮子抽你还给你点份儿美团外卖吗?
“说来话长,地狱第九层暴动后,我们大队人马被哈迪斯四处追缴屠戮。到头来他可能也觉得疲惫了,便吩咐魔王卢奇菲罗把我们扔进了神选的器皿。我相信,来到这里可以为信仰带来鼓励,而信仰正是走上获救之途的凭依(《神曲》——但丁)。”
周宇没有插嘴,大体上前半部分他是猜到了的,跟老佳美、薛西斯甚至是自己东方这一脉撼天盟的人来到无主之地之旅如出一辙,他关心的是后面:兰斯洛特为什么被困在这蚀骨森立里,而又与这些无头骑士为伍。这才是他问问题的巧妙之处,一个问题指向多个信息。
“到这里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孤身一人、四下流亡,到处打听骑士的栖身之所。结果后来一个神棍指引我来到蚀骨森林,这里埋葬着大批叛军。据说是上一次天地之战追随某位神兵的将士,后来统统被一个人斩首,但他们被某种力量保佑着,阴魂不散变成了这些无头骑士。”
“好了,我的第一个问题问完了。”周宇很满意兰斯洛特的答案。
“那么,我就只有一个问题了。”换言之,大都督也只有最后一次发问的机会。
“问吧。”
“你要干什么去?”
“我?我要回去。”
“回到哪里?”
“你这是第三个问题。”
一句话一出,兰斯洛特发现自己着了周宇的道儿了,俩人一起开怀笑了起来。
“我要回到我来的地方。”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是沉默。是啊,这里毕竟不属于他们。周宇也好,兰斯洛特也好,始终脚踩在这片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地方,就算君临天下也好,还是颠沛流离也好,都不如在前世里自在。那种自在,就像深秋时节傍晚村口的袅袅炊烟,饭香夹杂着柴火焚烧的味道,让人遐想思念。
“我明白了。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我?没有问题了。”本来大都督想问他的问题是,他如何成为这群无头骑士之主,可是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恐吓也好、征服也罢、欺诈都可以,重要吗?
“哈哈!高人!兰斯洛特敬佩阁下!”俩人各自伸出手,用力地握在一起。这是一种信念的交换,更是一种信任的交换。
“好了,再向前行进片刻,就可以迈出蚀骨森林了。你们放心,没有我的号令不会有人在这里伤害你们。”兰斯洛特勒住缰绳,不愿再前行一步。周宇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希望兰斯洛特能跟他选择同一条路,可是立定在那里的男子显然还在犹豫和踌躇,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好。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就来找我。怎么找到我,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周宇向他敬了个军礼。
“对了,妮卡女士。”兰斯洛特转头对着妮卡说。
“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或者需要帮助,请一定派人来通知在下。我定会鼎力相助,这是我信奉的骑士法则。”
是了,听到这里周宇有些后悔刚才对他的误解。兰斯洛特根本对妮卡没有非分之想,在他的心里恐怕除了桂妮薇儿、伊莲娜和加拉哈德外,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的位置。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谓骑士法则是出自十五世纪英国作家托马斯·马洛里的总结,其中第四条为总是给予女士援助,第五条为永不胁迫女士。看来,刚才他中止了对决并不是因为看上了妮卡的美貌,而是职责使然。
“好了,那我们这就离去了。给,给你个信物。他日若是重逢,以此为凭。”
叮的一声,一个细小物事破空而来,兰斯洛塔伸手一抓便掏在手里。展开一看,是一枚硬币,一面印着字母f,反过来的一面印着字母d。fd是什么意思呢?他在脑海里苦苦翻寻着。噢!知道了!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抬起头,还哪里有那风一般男子和绝美少女的踪影。是梦吗?一切为何如此真实又如此模糊。
“刚才你跟他聊了什么?”妮卡快马加鞭追上大都督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跟他一同回忆了一下往事。”
“怎么,你认识他?”
“在我们那里,他是一个很出名的人。”
“哦?能给我讲讲吗?”
“讲可以,先说好,哭鼻子可不怨我呦!”
“少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几个嘴巴就能打哭?”
“好好好!从前呢,有一个国王叫做亚瑟王,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叫做桂妮薇儿。亚瑟王手下有一批忠贞的骑士,为了寻找圣杯团结在了他身边,组成了一个名为圆桌骑士团的犯罪组织,你看到的兰斯洛特就是这个犯罪组织的扛把子、一哥,你懂吧?”周宇侧目瞟了她一眼。
“嗯,听得懂。继续,需要充值才能再听吗?”妮卡总听他说这几个古怪的词儿,都会使用了,把大都督噎得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住。
“后来兰斯洛特爱上了桂妮薇儿,两个人柏拉图式的爱恋引起了众人的反对和亚瑟王的仇视,他派人抓住桂妮薇儿并要将她活活烧死。行刑之际,兰斯洛特带着自己的一票兄弟现身法场,大杀四方愣是把桂妮薇儿劫走,后来两人一起渡海逃亡到大海的彼岸。”
“是不是就像崤峣之海那样子的?”
“别打岔,认真听。亚瑟王在几个圆桌骑士的怂恿下,帅军渡海征讨他们。桂妮薇儿无奈下,只能选择回归。最后出家当了修女。兰斯洛特也郁郁寡欢,出家当了修士。后来,两个人都在孤寂中死去。临死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抓着对方赠予的定情信物,喃喃道:海枯石烂,乃敢与君绝。”
“海枯石烂,乃敢与君绝?”听到这里,妮卡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随风而去,为这对痴情男女和他们无法善终而善感莫名。
“你看看?我都说了,会哭鼻子的。”
“都怪你、都怪你,好端端的非要给人家讲这赚人眼泪的故事。”说着,妮卡贴过来用力锤着周宇后背。
女人好生奇怪,缠着你讲故事,讲完后又怪你惹哭了人家。那到底怎地才能遂了你的心愿?大都督无奈地撇了撇嘴。唉!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原来、原来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嗯,骑士精神是我们那里一种特殊的精神载体,象征着男人的尊严、不屈和正义。刚才他放过你,噢不对,是放过我们因为他们有属于自己的骑士条例,也就是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胁迫女士,要为女士提供帮助。”
“哈哈,看来让我出马是对的。你到现在脑袋还长在自己脖子上,看来还是沾了本姑娘的光。”
“给你些颜色你就开动漫工作室是不是?嘘!”话还未说完,周宇刷地把手举起来,警觉地勒住缰绳。
眼前,是不可思议的一幕。
因为,是一个巨大的铁门,上面布满了青苔,青苔下面还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铆钉。铁门巨大而古朴,约摸着至少烙印着几百年的沧桑。
“咦?这、这不像是草原人的工艺啊?”周宇翻身下马,用手轻轻抚摸着青苔,一股凉意顺指而入。
“大人,请到这边!”玛夏在旁边呼喊道。
周宇快步走了过去,大门两侧是铁丝网拉起的围栏,上面拧着倒刺,俨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是?铁蒺藜?”周宇拉了一把,扑棱棱一声,铁蒺藜弹了回去,散落空中一片烟尘碎草。
“走,进去看看。根据地图记载,这里差不多就到了那蛇首天鹰的老巢。记住,一定要小心,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是,大人!”班布尔和玛夏齐声回答道。
周宇拔出赎罪之剑刷刷两下,斩断三层铁蒺藜,开辟出一个仅仅可以容纳一人弯腰穿过的空间。众人皆把马匹捆绑在一起,尾随着他鱼贯而入。
穿过铁蒺藜,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摆放着的东西对周宇来说再熟悉不过了,纵是如此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反倒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奴隶兵们一脸的惊异,大概觉得新鲜。东张西望起来。
“什么都别碰!小心有陷阱。”周宇提刀,弯腰冲在最前面。他快步前进的方向上,是一辆废弃了很久的坦克。
坦克,这种东西索拉西亚可能会有吗?答案是否定的,以他们现在文明进度别说是坦克了,就连炼钢都成问题,没有高精尖的热处理技术,别说钢板,就刚才外边那种铁门,他们都不可能造的出来。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兵器学、动力学、测量学甚至化学、材料、燃料等等方方面面自然科学的汇总交集。
一群还披着兽皮,身上画着油彩的人能够掌握这些吗?周宇惊讶之余,伸手抚摸了一下坦克的履带。的确是荒废了很久,上面的草泥比链条还要厚。
“大人,这边还有。”周宇顺着声音循去,看到玛夏和班布尔各自站在一辆坦克前面,不停朝自己挥手。这群不知死的东西,你们是不知道这钢铁战车的厉害,只需一辆就能踏平这片大陆最坚固的城池,何须千军万马。
想到这里,周宇踏着履带,一个跨步爬上车体。脚踩着旋转炮塔,观察周遭的形势。好家伙,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几十辆坦克,从外形看大部分是重型坦克,也有一小部分侦查坦克和步兵坦克。虽然早已尘封,但摆放得十分整齐考究,貌似是按照某种特殊阵型陈列,横纵有序。
难道,这里是一个军事基地?周宇狐疑着从上面下来,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续猫腰向前面摸去。一行人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潜入工事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