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组织得到最大化利益而努力是每个成员的责任，我不过是让他们去做他们该做的事，之后的事情完全是他们自己导致的啊。”

“他们该做的难道就是互相残杀吗？”

“我没有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只是随便编造了组织有内奸的谎话，好让他们相互独立，我也容易解决，没想到组织里的人个个心怀鬼胎，相互怀疑残杀，也倒方便了我。所以我干脆让紫炁帮我，因为只有紫炁会完全听我的话，所以我选择让她去做这个神秘的任务，本想任务结束后再解决掉她，还要多谢你啊。”罗睺收起了刀，双手抱拳，微笑着向金小角度得鞠了一躬。

“你什么时候给她发布的，她整日和我们待在一起，你根本没有机会。”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把那天的事告诉你吧，反正你的事也不急，那天……”

那天在紫炁因为木的偷袭而昏倒后的那个早晨，被金救了的紫炁渐渐苏醒，身体还很虚弱，发现自己背后的伤口被缝了起来，再看到熟睡的两人，就全都明白了。她没有吵醒两人，悄悄下了桌子，到屋外活动。忍着痛刚没走几步，紫炁的大脑就频繁被一个声波骚扰，由于伤势，电波的接受变得十分困难。紫炁只能坐下来，仔细感受着电波，一点点接收、拼凑。终于，她听完了全部的信息。

“紫炁，执行组织最后一个秘密任务，清楚组织全部人员，重复，清楚组织全部人员。”

听完的紫炁坐在屋外，目光无神，一动不动。最后一个任务，也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接走她的家人了，但这个任务的难度，先不说四隐的其他人，光是金和火自己就没法动手，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过了一会，她起身，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人，如果要动手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一次性就解决掉两个。可紫炁做不到，火跟随了她多年，金也是一直跟在她身边，根本下不去手。

屋外空旷寂静，几声鸟叫随风而过。紫炁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面对着小屋，抽出了袖口的小刀，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丛林中。

“在你们和她的亲人之间，她做出了她的选择，很遗憾，你们被抛弃了，所以结局是怎样都要尊重。”

完整听完罗睺的话，再加上紫炁最后对她说的一番，此时的金，渐渐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变化。只不过不是外表的变动，而是内在的变化。

金的眼前开始模模糊糊能看见一串串数据，它们密密麻麻，紊乱无序，一串接一串，在金的眼前像海浪一样的流动。金伸手去触摸，但就像3d场景一样可望不可即。过了一会，数据自行开始排序，形成一条长长的数据线蜿蜒着，绕着金的眼前转动。然后，金能感觉到自己脑中所遗忘的知识恢复回来，各项记录记忆也变得整齐，复杂庞大的知识网络也能控制储存了。

过去的一段时间，金一直沉浸在一种无法形容的状态里，无法集中注意，赖以的记忆也是不如过去，积累的智慧难以记起，面对往日兴趣十足的文字难以入眼，脑中就像波涛汹涌一样不得平静。紊乱的大脑让金整日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她睡不着，做不了事，眼中的血丝与日俱增。脑中永无宁日的折磨没日没夜，她对紫炁的仇恨就日积月累。她要找到紫炁，然后亲手杀了紫炁。

她杀了她，可在那扣动扳机的一刻，金的内心感觉不到丝毫的顾虑。本以为是紫炁的离开让自己沦落至此，杀了就能一了百了，安抚自己，可不想即使自己动了手都无法平静内心，脑里依然是杂乱无章。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到底是什么在束缚着自己。而听完罗睺的话后，她终于找到了，找到了自己一直苦苦追寻、安静内心的东西——紫炁的真心。

紫炁离开那天，金到处呼喊却没有回音，喊到沙哑力尽金也不愿接受紫炁一走了之的事实。她无法相信刚刚自己亲手拯救的人下一秒就无声地告别了，还是自己一直真心当作朋友的紫炁。紫炁的离开就像一颗炸弹，在金本就复杂繁多的知识网炸开，导致了金记忆力直线下降，连锁反应接连发生。她一直找不到原因，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紫炁，是紫炁的离开冲击了她的大脑，造成了损伤。就像一条奔腾的大河，突然在河间修上一座水坝，让河水不再活跃，紫炁的离开就是河坝，而金就是大河。

金终于懂了，混乱了许久的金终于懂了。那天紫炁的离开不是一走了之，而是为他们着想。不得不面对任务的紫炁也不想和她深爱的友人作战，而为了自己的亲人安危又无法违抗必须去做，两边矛盾的思想让紫炁左右为难，无法决定。在如今的金看来，选择离开的决定想必是她经过久久深思后艰难做出的吧，金能想象到那天在屋外紫炁留恋不肯离去的场景，即使她没有选择自己，金也没有感到伤心，因为她终于看到了紫炁的心，一直无法被紫炁知晓心理的金终于体会到了紫炁对她的真心。

“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现在，你总归安心上路了吧。”罗睺握紧刀鞘，靠近金。

“我的话刚才你没有听见吗，我要你为所有被你杀的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天空刚刚就飘得雨点一点点变大，瞬间成了瓢泼大雨，冲刷着满是污泥的地面和人心。

“哈哈哈……无论是你，还是紫炁，或是计都，又或者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休想动我一根毫毛，因为在我的面前，你们的力量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罗睺伸出手，指着金说。

面对罗睺的挑衅，金轻蔑地笑了笑，回复到：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瞧不起人，难道刚才的声音你一点都没注意吗？”

“声音？可笑，我难道会担心你的小把戏吗？你的力量再尽力，在我面前也不过是尘埃，记住这个地方吧，它将成为你最后一眼的地方。”罗睺瞬间拔出剑，身体向金的方向倾斜。

还没等罗睺起步，刚刚一直存在的声音突然变大。传到罗睺的耳里，罗睺终于听清楚了。这巨大稀落的声音，透过雨点，不是风刮雨打，而是石头碰撞的声音。

罗睺脚底的土地开始震动，微微向前倾斜，有些站不住身。这时罗睺才完全明白，那声音来自悬崖，而且是断裂声。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我到处寻找能谋杀你且不引起你怀疑的地方，最后我决定使用自然的力量去谋杀你，我背熟了这里过去三十年的降雨量，我把一切的因素都算进去，在这儿待了七天，终于等到你了，这场降雨，就当你最后的宣判吧。”

悬崖尾部出现巨大的裂缝，把悬崖一步步推向下面的石堆。罗睺看见眼前的金不断变低，靠近着蔚蓝的海。回头看一眼，距离已经超过了自己的人为极限。

“你跑不掉的，这个距离可不是人类所能跃过的。紫炁还告诉我，你能看透眼前人的命运，但面对这种局面你也无法挽回了吧，对你做过的事后悔去吧。”

“看来紫炁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对我的了解竟然还停留在人类的层次。”

悬崖碎裂成几块，从高岸上脱落，跌入石堆和海浪中。

罗睺和金都随着不同的裂块掉落。

金闭上眼，双手合十。

“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件事也算自己对下一个阶段的过渡，若人的灵魂真的存在，希望可以去到那个空间与紫炁相见。”随后消失在了夜色。

罗睺在一块裂土上也跟着下落。

“无知的人类。”罗睺感慨道。三维的空间自己能瞬间移动，会在乎什么极端危险吗？罗睺准备好离开，突然，剧烈的头痛又袭来，不止如此，罗睺发现自己的左眼视角右上方一片漆黑，擦拭后也没有用。更糟糕的是，罗睺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石块还在继续下降，罗睺依然停留在石块上。忽然间，一直存在的能力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也无法使用，只能任由下落。头痛，眼盲依然缠绕着罗睺。

罗睺开始惊恐，开始害怕，失去能里好像失去朋友一样异常孤独。他不愿相信自己会这样结束在这里，也不愿相信神秘人的话会是真的。他拼命使劲，却不知从哪儿使劲，毕竟过去的能力总是轻易出现，以至于自己根本没有在意来源方法。他感觉自己要死了，从未这样靠近冰冷。

罗睺闭上眼，等待着强烈的撞击。

过了好一会，什么也没出现，没有疼痛，没有挤压。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坚实的地面上，大雨已停，天色放晴，不远处就是断裂的悬崖。

罗睺镇定下来，发现眼前的黑斑消失了，头部的疼痛也不存在了。罗睺能感到力量又回到了体内，仔细回想，才知道在自己刚要落地的濒死时刻，能力的恢复拯救了自己。

罗睺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消失在了雨后的晴空间。

“我回来了，惠子。”罗睺回到了家，有些惊魂未定，和往日一样呼喊着惠子，“惠子，惠子。”

几声后没有回应，罗睺进房间寻觅着惠子。可搜遍了房间也见不到惠子。他想惠子可能是出门了，就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天边的太阳像个害羞的小孩一样，一会就躲到了天际下。月光笼罩着寂静的城市，凄凉的街道一条一条。

罗睺再回过神来，时间太快，已是晚上，可惠子还没有回来。城市早在几十年前，就因为资源有限，一到晚上便人尽遣散，没有生气。惠子是医生，有时会有紧急的、机器无法完成的重大手术需要熬夜，回不来也是正常。罗睺没有过多疑惑，疲劳得进了屋。

时间像流水一样逝去，一晃就过去了三天，紧闭的大门依然没有打开的意思。没有惠子的房间比平时冷清许多，老式时钟的声音在客厅回荡，罗睺再一次感到了儿时的孤独感,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惠子一去就是几天，一直联系不上。如果是手术也早已回来，不可能多日都在外留宿。而且罗睺发誓不会用能力去窥探惠子的命运，所以惠子的行踪罗睺一无所知。等待已久的罗睺有些不耐烦，预感到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就出门去寻找惠子。

医院、商场、茶馆，罗睺去过了惠子平时所有爱去的地方，询问了有关的所有人，都没有惠子的消息。罗睺开始有些着急，惠子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一定是遇到了问题，惠子除了治疗什么也不会，现在一定很危险。罗睺集中注意力，想要通过时间回忆去寻找惠子。可还没启动，罗睺就放弃了，他曾经答应过惠子，无论任何时刻都不能在她身上使用这股力量。可现在惠子可能处在危险中，顾不上这些了……矛盾的思想在罗睺脑中碰撞，产生的火花沸腾了整个大脑。思来想去，罗睺还是低垂了头，然后四处继续寻找着惠子。

海面上风平浪静，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的水波泛着灵光，船底是一片鱼群游过，些许飞鸟游荡四周。

金有了些意识，睁开眼睛，视觉还很模糊，她又用力闭合了眼皮，再睁开，窗外的太阳温和的照进来。金费力地爬起身，仔细端详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呆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周围都是白色却不反光，墙上有许多相框，里面的画各式各样，近处看，原来是自己的相片，不，更准确说是录像，因为是动态，是自己平时生活状态的客观角度。窗外是大海，在太阳下有些刺眼。

金坐在船上，回忆起意识前的事情。意识到自己跟着一堆巨石跌落悬崖，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就没有了。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死了。金收回眼神，检查全身，再控制全身动弹几下，发现没有任何受伤和异常，看来自己真的死了。可死后还会保持完整的模样吗？

海上貌似起了点风，船有些摇晃。

金想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死后的世界，不如好好看看，弥补自己在这一块知识的空白，好歹自己的意识还在。金在房间里徘徊，寻找出口。既然能进来，必定能出去。金一点点摸索着墙壁，看看有没有什么机械系统，金不知道死后的世界使用什么能源，还是无限供应，但可逆性一定使用。经过摸索，金终于发现有两处地方有些凹凸，凹凸处呈线性排列，两边都很光滑，一丝摩擦都没有。两处距离不远，夹起的地方像是一个门。没有把柄，没有孔眼，没有解锁界面，金不知道如何开门。

没有办法，金轻轻拍了拍墙，次数也是随意决定的。本以为不太可能，但刚拍完，面前的墙壁就开始消失，从下往上，像燃烧的纸屑一样飘散，直到整个门的形状完全出现。金小心跨出一步，踩在坚实的白板上。明明十分光滑，却行走起来异常有力，丝毫没有滑动，金对这样的双摩擦感到吃惊。

沿着走廊，金向尽头走去。走廊边每隔几米，就出现一个圆形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海面。走廊很长，有五十米左右，往相反的方向走大概也是相同的距离。终于走到尽头，不算刺眼的光充斥着尽头，视野里密集的光束遮蔽着人眼，让人看不到外面。金小心用手触碰，除了感到有些温暖，没有其他现象。金笑了笑自己，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可警惕的呢。金向前跨出一大步，半闭着眼睛，走进了光芒。

一阵剧烈光芒后，金的视野有些麻木而变黑，不一会儿就恢复了。然后整条船的样貌就呈现在金的眼前。

金本以为船是艘类似游轮的豪华船只，毕竟只算走廊就有百米。但走出走廊，才发现这只是艘小型船只，最宽的地方也只有几米宽而已。金对于舱内舱外的空间差异感到十分好奇，却不想回头查看，她相信还有更多的神奇等自己去发现。

和屋内一样，光滑的白色平面构成了船的外观，却在阳光下没有一丝反光。身后有着一间操作室，金想向里面的人问问，说不定有更多的发现。走近一看，敞开的门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应该有的操作台。金只得继续走在船上。狭窄的船板很容易就能参观完，的确是空无一人。

金注意到船头站着一个人，身高马大，穿着连体的披风，在海风中摇摆。金靠近他，不觉有些兴奋，可能是新奇事物对于来说她过于满足。

金走到她身边，侧着脑袋偷看，小声问：“请问……”

听到声音的那人转过身，露出俊秀干净的面庞，给金的第一印象很好。

“你好，请问这是哪儿？”看到帅气的男子，金的口气也变得更加礼貌。

“你好，我们正航行在大西洋的西部。”

“太平洋？你是说这里是地球？”

“没错，我们在地球上。”

“那我的伤呢，我是从悬崖上坠落的，应该伤痕累累才对。”

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很抱歉告诉您，你已经死了，你身体各部位的粒子形成了你的灵魂。”

金的表情开始从惊讶恢复正常，毕竟自己是重重摔落，根本不会活下来，何必还存有什么希望。

“你是说波动二象性延伸到了灵魂？死后也会存在量子编码？”

男子点了点头。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量子力学，我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是两个世界，可我们之间存在许多联系。”男子从船头走下，对金说，“我们并不是凭空产生，远古时期也不存在我们世界，我们是从人类世界渐渐分化而来，经历了漫长的进化，成为了现在的样子，我们称为第二世界。”

“那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驾驶着一艘船。”

“我叫塔，是海上的流浪师，负责将死去的灵魂带回第二世界，海上有许多我这样的流浪师。”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塔指着船行进的前方，说：“波多黎各海沟，通往第二世界的路口。”

海上起了大风，桅杆不断颤动，船体有些摇晃，天空已不见海鸟，大概要下场大雨，不常坐船的金感到有些恶心。

塔走过来，递给金一杯饮料。

“喝这个吧，这是我们生活必需的，喝完就会好很多。”

金接过杯子就闻到了芬芳的香味，淡绿的颜色看起来也十分可口。金微微抿了一口，顿时被冲脑的清醒所震惊，说不上来的兴奋感充斥着大脑，之前的颓势一扫而光，整个人精神大振，感觉有使不完的力量。

“刚来的灵魂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留恋人世，感到孤独，甚至精神崩溃，无法适应。而这杯饮料则会调动他全身的分泌腺，分泌兴奋类激素，让灵魂感到满足，感到充实，渐渐地，这种饮料也成为了我们生活中的必需品。”

金一口气喝完了整杯饮料，果然和塔讲的一样，全身舒坦许多，一点也感不到恶心了。

“塔，既然我们已不是人类，那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形态存在呢？”金放下杯具。

“我提醒你一下，人类的世界是三维，那么从中脱离的我们是？”

“四维？”

“准确来说你还不算，等你进入了第二世界才算。”

“既然已经不是三维的人类，那我们是怎样浮在这真实的海面上的。”

“其实这大海并不是人类口中普通的液体，它实际上是两个世界的边界，这宽阔的海面让两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空间。”

话音刚落，金的眼角被阴影遮蔽，她本能向眼角看去，遮住视觉的船体暴露在金的面前。是一艘庞大的游轮，大到金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窗户布满了船侧，甲板边不少人站在围栏边，船缓缓行驶在海面。

“塔，快转舵。”可能是和塔聊天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注意游轮的靠近，眼看就要撞上，金拼命朝塔呼喊。

塔无动于衷，抬头欣赏着豪华的船体。

金又喊了几声塔，依然没有反应。于是没有办法的金只能自己跑到舵前，用力向右转动，避免相撞。可无论金怎么转动，小船貌似和塔一样没有反应，依然冲向游轮。

绝望的金蹲在甲板上，紧闭着眼，等待着撞击。但行驶到撞击地点的时间过了，依然没有动静，反而耳边越来越吵。金稍微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人数密集的宴会中。高昂的音乐，翩翩的舞姿，满屋的酒气，这儿明明就是一场高端的宴会。金想去拿起身前的一杯酒，却越来越远，不是酒飘走了，而是自己漂远了。

金隐约中看到自己依然站在塔的船上，远离着这场宴会。无论是人还是酒瓶，都悉数穿过金的身体。随着最后一层船壁穿过，那场宴会停留在了船内，消失在了金的视野。

“他们看不到我们，也触碰不到我们，我们可以随意行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所以根本就不要转舵。”

金望着穿过船体的手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