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安城南，一家偏僻的烤肉店里。

两壶热酒分别摆上了两张桌子。

“我很忙。”柳月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之后说道。

“我知道。”他只顾自己的，卫燕归也不恼，提起酒壶给他再次斟满，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学着他的样子一口饮尽。

醇香火辣的味道一下子灌入肚子，她爽辣得呲了一声。

柳月苍看向她，她脸蛋因为这口酒迅速地升起一抹酡红色，娇俏精致的脸蛋，突然间出奇地好看。

“想知道那个人怎么死的？”他问。

卫燕归倏地抬头，四目相对，映着中间的火光，看到彼此眼底的深邃和暗涌，心底骤然间划过一抹奇特的感觉。

“是的。”她答。

“那你拿什么交换？”柳月苍深深地凝着她，火光映照下，他的五官越发深邃。

卫燕归怔住，下意识地握紧了杯口，用什么交换？她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柳月苍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想要什么？”既然能提出这个问题来，就说明他心底已经想好了主意。

“我看你每天都往我御雪司里跑，不会是因为喜欢我吧，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呢？”柳月苍沉沉地说，话声出口，他自己突然怔住了。

卫燕归腾地站了起来，因为太急，猝不及防地推倒了身前的酒壶，酒水流到了圆桌中间的火里，一下子爆出了巨大的火光。

她感觉到身前一片斜烫，在这种时候脚下居然跟定在了地上一般，竟然没能移动分毫。

“卫燕归。”耳畔掠过男人清凉的气息，腰身上猛地多了一道力气，身体被一股大力给抱开。

看着眼前时而冒起的火花，卫燕归的神识渐渐回到眼前。

“小姐你没事吧？”雁翎急忙过来，上下检查卫燕归的身体。

“没事。”卫燕归轻轻推开雁翎，轻描淡写瞥了柳月苍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

“大小姐账还没付呢？”跟着来本想蹭吃蹭喝的池萧，机灵地反应过来。

然而这句话对于此刻的卫燕归来说，跟没提一样，因为她只能顾着逃跑了。

柳月苍看着她的身影，嘴角邪邪勾起，掠过一抹凉薄的笑意。

“大人，谁结账？”池萧可怜兮兮地盯着老大。

“你吃得最多，当然是你付，”柳月苍冷冷说。

“大人，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假的？”池萧结了账，快速追上柳月苍，好奇地问。

“哪句？”柳月苍余光扫了他一眼，莫名烦躁。

“‘如果我想要你呢’这句？”池萧说。

“你觉得我被卫宁揍得还不够惨吗？”柳月苍脸色沉凝地道。

池萧瞬间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敢再提这事。

还记得，两日前卫宁突然在下朝的路上抓住了柳月苍，将他用麻布袋子装起来，一顿痛打。打的位置还都在他胸口位置，没在外面露出一点儿伤疤出来，叫柳月苍即便是皇帝眼前最红的人，也不敢声张半分。而且那天，又无证人在场，这番话说出去谁能相信，故而柳月苍只能乖乖认栽。

之后池萧看到柳月苍走路腰不如之前那么直，一番软磨硬泡之下，才得知他是被卫宁给打了。

池萧自己琢磨了很久，想到在朝内外他们大人都不曾得罪过卫大将军，怎么会突然遭遇这飞天横祸，直到今天再次看到卫燕归。

“大人，你腰还疼吗？”池萧好心地问道。

“滚。”柳月苍冷冷地瞥了池萧一眼。

且说卫燕归回了府，将自己关在屋子了想了半晌，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睡觉。

雁翎和素缨在私底下讨论，卫燕归会不会放弃再找柳月苍一事。

雁翎自柳月苍坐上御雪司统领位置，继而又缉拿了上百名贪官，就成为了柳月苍的忠实崇拜者，内心当然是想卫燕归去找柳月苍的，就跟素缨打了赌。

赌注是一个月内卫燕归早上的洗脸水。

而素缨，觉得卫燕归听到柳月苍说那样混账的话的时候，肯定就打消了要和他继续纠缠的想法，赌的是不会。

两个丫鬟背着卫燕归偷偷下了赌注。

一大早卫燕归起来的时候，雁翎就在追问卫燕归什么时候再去找柳月苍之事，搞得卫燕归莫名其妙。

时间转瞬而逝，中秋节即将来临。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宫里都会举行宫宴，邀请各府夫人小姐参加，而这次的宫宴也不例外。

早早的，卫燕归就被雁翎和素缨抓起来梳洗，一番浓重打扮之下，塞入马车。大将军府崇尚节俭，这次出发徐氏也只安排了一辆马车，徐氏、卫燕茹和卫燕归，此时就坐在一辆马车里。

“燕归，你手上的伤都好了吗？”徐氏问道。

“谢姨娘关心，都好了。”卫燕归轻笑着回道，此刻尽管她内心很排斥这场宫宴，但还是提起精神正经回道。

“那就好，今天去的人比较多，你们两一定要记住恪守本分，不要越矩。”徐氏又嘱咐道。

“是。”

“唷！今天怎么带了这支簪子，我记得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这支簪子是她的嫁妆，簪身是用鎏金做的，花瓣是用白玉做的，真好看。”徐氏瞥了一眼卫燕归头上的装饰，笑眯眯地赞赏道。

“谢姨娘夸奖。”卫燕归总觉得徐氏这个笑不怀好意，刚想着，一只手闪电般地探向她头顶的鎏金梅花簪，她还不及反应，簪子就到了徐氏的手中。

“曾经你母亲是公主，身份珍贵无限，所以能有资格戴这支簪子。而眼下，你虽为大将军嫡女，身份自是贵重，可我们是要去参见宫宴，还是不要低调一些为好。”徐氏将簪子塞入了自己的袖底，温温和和地说道。说完，她又迅速从卫燕茹的头上取了一根质的一般地插入卫燕归的髻发中。做这一切的时候，那般顺理成章，仿佛自己就是卫燕归的母亲一般。

卫燕归下意识地看了徐氏的袖底一眼，暗暗压下心口的怒火，徐氏打压她的风头她没意见，可是这只玉簪是她亲生母亲留下来的。

出发前，她还多看了这支鎏金梅花簪一眼，簪子的做工极为细致，雕刻的梅花精巧细腻，极为好看，事后一定要回来。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车内彻底安静下来。

看到卫燕归头上插上了这么一只与髻发不配，衣服不衬的簪子，卫燕茹心底暗暗高兴。

进了皇宫大门，又穿过重重殿宇楼阁，到了凤阙宫。这次宫宴由皇后主持，就安排在了她的宫殿里。

当今皇上妻妾成群，膝下子嗣很多，稍有些才智的能排得上名的，太子贺兰玧是一个，五皇子贺兰钰是一个，如今这二人就在凤阙宫中。

卫燕归她们步入凤阙宫后，给皇后行了礼，就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