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星火点点映苍穹
任锦夜既已占得先机,自然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停了火箭,改投硫石,硫石遇火,更加大了火势的蔓延,作为重点攻击对象的城门很快变得岌岌可危。
南宫落眼见城中多处起火,危险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狠意。西北地处内陆,少雨干旱,弄不好这一场火箭雨会让南宫落现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念及今夜任锦夜应该只是来刺探虚实,应该不会带着全部人马,南宫落阴沉着脸下令,“抽调二万人去城中救火。”
“是。”传令兵自知情况危急,领旨后很快退了下去,一刻也不敢耽搁。所幸粮草并不在火箭攻击范围内,暂时无碍。
“强攻。”任锦夜御马一身黑衣银甲在千军万马之中显得分外突出,极其引人注目。
部队步步逼近金州城城下,让守城的将士不由得心中陡然生出惧意。
“投石木。”南宫落目光变得更深一分,此战很明显他遇到对手了,南宫落对之前的轻敌心生悔意。
要知道即便是大哥南宫澈亲自带兵也未必能逼得南宫落如此窘境,没想到京城一个小小的状元竟有如此本事,到着实叫他刮目相看。
看准了东城门守备力量稍弱,任锦夜眸光不动,不紧不慢的下令,“撞东门。”
许是未曾好好准备,此战南宫落应对的极为狼狈,一时被任锦夜的部队打的有几分手忙脚乱。
看出任锦夜意图的南宫落在任锦夜之后立刻也下了令,“守东门。”
任锦夜的人在东门进攻受阻,任锦夜抬眸,“化整为零,断金州水脉。”
南宫落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锦夜的人往护城河等重要水源中投了不知名的粉末。
南宫落冷冷一笑,“京都状元不过如此。”以为断了金州水源,金州就会不攻自破?呵呵,他早在金州城内打了不少井,井水与河水乃为两条水脉,互不干涉,南宫落认为任锦夜此举无疑是在做无用功。
见南宫落的军队毫无反应,秦舒疑道,“大人,此举似乎……”
任锦夜抬手,“无妨。我本就料到金州不可能没有其他的水源。如此一来,只是为了找出金州真正的用水来源。”
这一仗虽为试探,但也打的极为艰难。南宫落此人师从云涯巅,绝非泛泛之辈。武艺过人,等闲之人绝非他的对手。
任锦夜虽然占得先机,但这先机毕竟不能一直保持。待南宫落反应过来之后,更无优势可言。
两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一时之间局势僵持不下。但这样的拉锯战对于任锦夜一方而言没有丝毫的好处,时间耗的越久对任锦夜越不利。
等天一亮,自己的军队就会彻底的暴露在南宫落的眼皮底下。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南相派来的军队。
任锦夜深深看一眼城墙上那个倨傲的身影,同样拿出弓箭对准南宫落的肩膀,连射三支箭。
早知道论武功,他任锦夜并不在南宫落之下。南宫落纵使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避得开这三支直射要害的箭。
三支飞来的箭夹杂着凌厉的风,让南宫落不得不全力应对。
南宫落一个侧身飞起,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但也只能避开其中两支。还剩一支斜插进南宫落大股,顿时鲜血如注。
南宫落看着自己大腿上的血窟窿,冷冷一笑、“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怒极的南宫落大掌一挥,生生将那支箭拔了出来,丢在一边。副将急忙传来军中医师为南宫落处理伤口。
“鸣金收兵。”任锦夜毫不恋战,命手下将士收兵撤退。夜袭一战到此就可以结束了,多留无益。
副将见任锦夜的军队像潮水般退去,一时气愤不过,欲带人去追任锦夜的军队,南宫落抬手制止,“不必追。”副将有所迟疑,“这……”
“他们还会来的,不必急于一时。”南宫落是在对副将说,也同样是在对自己说。棋逢对手,若太早分出输赢,岂不是太没意思。
任锦夜等人刚回到大营军帐中,莫雨竹一身布衣坐在帐中,命人奉上准备多时的热茶。温润一笑,面对任锦夜递来一杯茶“大人回来了。”
任锦夜点点头,看了一眼她才接过热茶喝了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雨竹在此处等候大人归来。”雨竹脸上笑意不改,“大人今夜火攻虽妙,却不是长久之策。想必明日南宫落的人必定会有所防范。”
任锦夜轻轻“嗯”了一声,“你有什么看法?”
莫雨竹展开任锦夜桌上的地图,靠近任锦夜,“金州干旱宜火攻不错,但单凭火箭进攻只怕再难取得成效。”
任锦夜默不作声,只等着她的下文。任锦夜的沉默不由得让莫雨竹对自己的办法生出一丝紧张。
“大人也想要找到金州用水的源头吧?”莫雨竹的双眼随着说话而变得亮晶晶,吸引人沉沦其中。
“断水源,不如烧粮草来的干脆。”莫雨竹大胆的提出自己的看法,见任锦夜还是没有反应,莫雨竹解释道:“与其费力找水脉,断百姓生活,倒不如断南宫落后路。没了补给,他纵使有心起兵也无力,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任锦夜低着头,抚卷提醒她:“只怕粮草所在只会比水脉更不好找。”
莫雨竹所说的想法,任锦夜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粮草和水脉两相权衡之下,他才做出了更有利的选择,断水脉。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莫雨竹侧过头来看着他,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脸上意气风发,眉眼飞扬。
“赌什么。”任锦夜专心看地图,漫不经心的追问了一句。很明显他对这个赌局并不是很上心。
“比谁先断金州命脉,拿下金州。”莫雨竹表现出的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旁人对这个战局平白生出几许期待。
任锦夜闻言抬起头看着她,灯火映照之下微抿的冷峻唇线,弧度都变得柔和。“你要进金州城?”分明是个问句,任锦夜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莫雨竹带着几分被人一语道破的尴尬,点点头,“嗯。”见任锦夜微微皱起眉,莫雨竹赶忙有说道:“你放心,我是女人,他们不会对我起疑的。”
任锦夜依旧紧锁眉头,“你一人前去太过危险。”
莫雨竹耳根一红,随即她那双深色的眸子直直望了过来,“那,大人可愿与婉离同去,保护婉离?”
任锦夜闻言一愣,似乎并没有想过她会如此说。莫雨竹脸上的笑意随着任锦夜的沉默而变得有几分凝固。
就在她在为自己一时冲动所说的话后悔时,却听见任锦夜低声应了下来,“也好。我陪你同去。”
婉离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的蔓延开来,她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雨竹便先下去准备了。”
“嗯。”任锦夜颔首,却并未起身,“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进城。”
“好。”婉离盈盈一笑。
夜来风急,任锦夜无心安睡,与秦舒一同在营中各处巡视。将士们多已睡下,夜蝉声夹杂着战士们高低不一的呼声。不知为何听着这声音,让人极容易感到安心。
“明日,我与婉离会从那条小道入金州城,我不在的日子你在营中安排一下。南宫落那边有什么情况,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定夺。”
“是,大人。”秦舒知道轻重,“只是秦舒不懂大战在即,大人何必以身犯险。”
任锦夜迎风而立,“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顿了顿,“我此次前去即是犯险,但也是机遇。我们的确应该去金州城内去看一看。”
秦舒怀着一颗八卦的心,几度欲开口询问关于长宁公主和婉离的事都张不开口。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主子,”一开口,秦舒就有几分后悔。
“嗯。”任锦夜负手在前,听到秦舒的声音回头看了过来。“何事?”
秦舒思索片刻,婉转问道,“主子为何对那莫婉离如此关心?”您喜欢的不是长宁公主吗?后半句秦舒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好在他及时刹住了。
任锦夜皱眉,不解地反问道:“我何时关心过她?”在他印象中,他对莫婉离最多也只能算是比其他女人友善一点,还谈不上关心的程度。
秦舒见状,只得换个说法问他,“如果,女扮男装来的不是莫姑娘,而是南宫姑娘,您会如何?”
闻言任锦夜的目光冷冷扫了过来,“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到战场上来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舒不解,挠了挠头问道“为何?以南宫姑娘的才智未必就不及莫姑娘。”
任锦夜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火堆上,眸色也随之变得温柔起来。“因为我绝对不容许自己让她涉险。”
此话一出,秦舒还怎会不懂。对莫姑娘,任锦夜是有几分看重,但这看重无关风月。任锦夜会担心莫婉离的安危,但绝不会把她的命看的高于一切。
对于南宫姑娘就不一样了,任锦夜将她置于心上,免她惊,免她扰,将她妥善收藏。他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一点点的伤害。两相比较,二者的重要程度高下立见。
“只是以南宫姑娘之才,一生深藏背后,也许只会让明珠蒙尘。”秦舒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任锦夜却摇了摇头,“亦悠她太过娇弱,任何一点风雨对她的打击也许都是致命的,我不需要她与我共同面对风雨,那本就不是她该做的。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在家等我回来。”
两人久久不再说话,任由夜风吹拂两人的衣角,“夜深了,我们回去吧。”秦舒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