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楼兰蝴蝶桃花泪
皇伯点头,示意宫人查此人是谁。
宫人点头在皇伯耳边低语,声音不经意落入亦悠的耳中,“回皇上,是今年的状元任锦夜。”
闻言亦悠手里的动作微滞,原来是他。
皇伯面色如故,并无任何异常,只抬高了声音,问道:“哦?不知今年新晋的状元在何处?”
亦悠心中暗道,看来任锦夜在朝中的确不受皇伯重视。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自人群中站起,向着皇伯行了礼。隔着垂帘,亦悠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微臣在此。”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
皇伯仔细打量着他,眼底有抹墨色,终是抬抬手,道:“赏。”
宫人将那座玉尊菩提为他呈上。
他低头谢恩,“微臣多谢皇上赏赐。”
人群中有一男子站起,恭敬道:“见识过南相长宁公主一舞,实在是意犹未尽。不知南相国陛下可有兴一赏我楼兰国的舞蹈?”
皇伯微微一笑,天下谁人不晓得自古楼兰出美人,多以舞,曲,才闻名于世。
“好,传她上来吧。”皇伯浅斟手中香醇的美酒。
丝竹声起,乐声很有楼兰的特色,听惯了京中小曲,乍一听楼兰曲,不免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听在耳中甚为美妙。
不知从何处漫起迷烟,虽不呛人眼鼻却也阻碍了视线,有悦耳的银铃声响起,烟雾缭绕看不清样子,只隐约辨出是个窈窕的女子。雾渐散去,露出女子的样子来。
同我一样,女子没有以真面示人,以蝴蝶面具遮了面,只露出一双仿如明镜般清澈的杏眼,只一眼便使人沉迷。
她微微垂首,行过了礼,气质高雅,举止摇曳生姿。
亦悠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单凭她走路的姿势和习惯,亦悠敢断定她一定也是皇室中人或是名门贵女。
楼兰让这样的人来献舞,那么他们的目的绝不是简单的献舞。她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想和亲。
她转过身开始跳舞,轻纱笼遮她纤细的身形,她背对着所有人,跪坐在地上,抬头望月,背影孤傲似寒霜,寂静如梧桐。
曲声似在诉说女子的心肠,如泣如咽,原本气氛热闹的大殿突然显得清净下来。
她慢慢起身,裙角的银铃叮当作响,甚是动听。湖蓝色的衣裙稍过脚踝,露出她白净的一双莲足来。
一步一步,她的脚下像是生出一朵朵无瑕的白莲,开在了朱色地毯上。有侍女在台下四周放出不少蝴蝶来,蝴蝶飞舞,萦绕在她身边。她素手挽成花的模样,一颦一笑,尽现风情。
曲风渐转,改欢为悲,她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曲末,她平躺在台上,轻纱飞舞,她恍如已沉睡在梦中,安然而适,恬静非凡,当真是一舞倾城倾国。
曲停,她婷婷立在台上,一双美眸只放在一旁的太子身上,再未移开。
其实她跳得这支舞,亦悠也曾略有耳闻,是楼兰留传的比较久的一个传说《梦醒楼兰》。
传说、有一个美丽的楼兰女子,一天夜晚赏月时在花院中偶遇了一个俊俏的才子,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相爱了,结局却是女子父母不愿女子远嫁他国,将男子打瞎了眼,驱逐出了楼兰,此生不许他们再见面,女子日夜思念,为求父母同意她叫男子一面而不肯吃饭。
而男子为了回到女子的身边,效仿庄公的做法,化身为了一只蝴蝶入梦,与女子长遇梦中,却不能告诉女子自己的身份。女子等了这个男子很久很久,最终因为思念成疾,不幸病终,男子在她死后飞离了女子的家,四海为家。
女子以为她一生都没等到他,可她又怎么知道一只蝴蝶的痛苦呢。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但也是个令人无法忘怀的故事。
较之亦悠跳得舞,各有千秋,一为吟桃花之艳丽,一为诉传说之悲情。单凭舞艺来说,她也毫不见得比亦悠逊色,她跳得这么好又是如此用心良苦,不难看出其中楼兰的用意。
台下沉寂良久,突然爆发出的掌声经久不绝,连做事一向追求极致完美的南宫澈也微笑着鼓掌。
皇伯应该也看出舞女举止不凡,不禁问道:“这位是?”
女子笑意盈盈,屈身再次行礼,行的却是皇室贵胄的礼,楼兰使臣答道:“这是我楼兰国公主,韶颜公主。”
四座不由得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天下何人不知美人出楼兰,而其中最为绝色的便是这韶颜公主,十岁时便已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不少国来都派来联姻的使臣,却被楼兰国国君以公主年龄尚幼,不宜嫁娶而搪塞过去。
但她最出名的并非是舞,而是箜篌。传闻,她的箜篌为天下一绝,与龟兹国令狐贤的玉笳,南相国洛清姿的扬琴,明夜国夜与尘的埙合称为天下四绝。今日一见,虽未闻她拿手的箜篌,但仅仅是一曲舞也足以是不同凡响。
她不急不缓道:“参见南相国国主。”
皇婶道:“你摘下面具来,让本宫瞧瞧。”
她卸下面具来,露出倾国倾城的一张脸来。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绝色佳人。
柳叶长眉微凝,皓雪容颜似玉,朱唇似笑而非,一双杏眼生的格外出众,墨色中带着些浅褐色,倒映出众人的样子来。
那使臣又道:“实不相瞒我楼兰此次前来,是为韶颜公主求桩亲事,与南相交好。不知陛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韶颜的意图若是我们所有人都看不懂,那可真是白活了。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嫁给南宫澈为太子妃,可见楼兰野心不小。姑且不说南宫澈已有太子妃,即便是他没有,也是断然不可能娶一个外国女子做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而这韶颜公主若嫁了太子,以她的身份,再不济也需的是侧妃,无论怎么说,太子都不能娶了她。
皇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语笑吟吟道:“不知公主觉得尘儿如何?”
见皇后绝口不提太子南宫澈,而是说南宫尘,韶颜公主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不知如何接口。
南宫尘道:“母后,二哥还未成亲,儿臣怎么能先娶呢?”
经南宫尘这么一提醒,皇伯也很赞同,道:“既然如此,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使臣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缓和了脸色,道:“如此,便谢过了。不知南宫落是哪一位?”
皇婶温笑道:“落儿如今不在京中,他在云涯巅学艺,算算过几个月便该是下山的时候了,届时,我南相便迎娶公主,公主以为如何?”
她冷了脸,眉宇里带了丝不悦,显露的并不明显。
一旁的使臣道:“如此,我楼兰在此谢过了。”
皇婶道:“那,公主不妨安心在我南相住下,待落儿一来,本宫便为你们主持亲事。可好?”
皇后如此说,韶颜当然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南相的脸面,笑意清浅,道:“韶颜谢过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