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他话。
马车上的庄槿没有来时的活力,端着的时间太长,她感到有些疲累了。
不止是她,庄怡也是如此。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两人独处时,庄怡庄槿没有再扮演对方。
“那个那个,见着白俞风了吗?他怎么样啊?”
着急的庄怡多少令庄槿心里不太舒服,一杯水都没下肚,妹妹不问问她辛苦与否,一门心思全都关注在她的未婚夫上。
“面无表情的,也不怎么说话和笑,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放下茶杯,庄槿说道,她不打算把她以庄槿身份和白俞风接触的事情告诉庄怡。
“不好相处啊。”
庄怡喃喃自语,难得的苦恼起来,婚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她不像庄槿,传统的大家闺秀,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骨子里的叛逆,告诉她不能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没见过的男人,即使那人身份高贵。
“怎么这么为难的样子?”
庄怡的模样也令庄槿诧异,生出些许期待的心理,小心开口问道。
“不想不明不白的嫁给不喜欢的人。”
妹妹不喜欢白俞风。
“要是我这张脸直接被树皮划毁容就好了,那白俞风,应该会取消婚约把。”
要是妹妹的脸坏了。
手心微微有些湿润,庄槿看着妹妹脸上的白纱布出神。
如果庄怡的脸坏了,白俞风会取消婚约,那她,她就不用顾忌伦理道德,就有机会,就有成为白俞风妻子的机会。
“不过脸坏了也不好,怪吓人的。”
没注意到姐姐的异样,庄怡打了个哈欠,铺床准备睡觉了。
“我先睡了,姐姐你也早些休息吧。”
庄槿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时,第一眼就看到梳妆台上那绿色的药盒,里面装着让伤口恢复不留疤痕的药膏。
犹豫了一会,拿出纸笔细细思索,写了一份药方,又将贴身侍女荣儿叫了进来。
“明早拿着这方子给我去药方抓药,顺便让大夫制成白色药膏,盒子,必须要最常见那种绿色盒子。”
说着,拿起梳妆台上的药膏,在荣儿眼前晃了晃。
“就是这种盒子。”
荣儿从小跟着庄槿,主子的心理她摸的准,她很聪明,什么事情该说不该说该问不该问也都一清二楚。
药方是治疗脚气的,庄槿在医术上到过,那张药方最后提及,不要在又伤口的情况下涂抹,否则伤口溃烂久久不愈。
具体眼中成什么样,庄槿不知道,她对医术的造诣,仅仅停留在书本上。
次日中午,给庄怡换药的时候,荣儿才匆匆赶来,手上拿着治疗脚气的药膏,在庄槿的指使下,她还让药师挖去了一点,像是用过一点的样子。
“把这盒,放到晴儿的房间里去,藏的好一点。”
晴儿是庄怡的婢女,与庄槿和荣儿不同的是,庄怡相对难伺候,因此贴身侍女前前后后换过不少。
在尚书府里婢女两人一间,庄槿庄怡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两个贴身婢女,自然住在同一间房里。
这个任务,比起上一个简直易如反掌。
荣儿领命,将药盒揣在袖子里,正欲出门,又被庄槿叫住。
“不用放了,你先收好,不要放在房间里,听明白了吗?”
摸了摸袖口,荣儿点头。
“奴婢明白。”
庄槿觉得不用多此一举,以庄怡的心性和对她的信任,不用看到证据,庄怡也会选择相信她的。
拿着另一盒药膏,庄槿走向庄怡的房间。
“姐姐来换药了吗?”
庄槿进来时,庄怡已经把纱布取了下来,在梳妆台前照来照去。
“嗯,我看伤口,都有些结疤的迹象了。”
庄槿打开药盒,在手指上沾了一点便涂抹到庄怡伤口上。
“嘶,怎么刺疼刺疼的。”
冰凉的药膏接触庄怡的皮肤,竟有与往常不同的刺痛感。她下意识要闪躲,又被庄槿抓了回来。
“是我的指甲不小心刮到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还不想涂药?”
手上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心里的慌张而加快,像是往常一样,庄槿还抽出另一只手点点庄怡的鼻尖。
缠好纱布,脸上还是很疼,庄怡也没有多想,见包好了又开始跟庄槿商量着接下来几天怎样通过伪装对方获得更多的乐趣。
是夜。
将庄怡哄着睡下,庄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跟庄怡说了一天的话,她只是简单的回答,都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还真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荣儿记住了,你身上的药膏,是你从同一个屋子里的晴儿枕头底下发现的,然后偷偷拿走准备要告诉我,不料被晴儿发现你错手杀了她。”
荣儿点头,人命,她手底下也不止一条,从小到大帮和庄槿一起防秀夫人的明枪暗箭,命这种东西,别人的她一丁点也不看重。
剩下的事情,就看庄怡脸上的药什么时候发挥作用了。
从有了毁妹妹容貌的念头开始,庄槿一直不敢整理自己的情绪,她害怕她的不忍心会生出许多事情来,如果不嫁给白俞风,那她的余生,恐怕也不会开心起来。
嘴上说着听从父亲安排,她又何尝不想,像任性的妹妹那样,不论实现与否,先将自己非心仪之人不嫁的心意表达出来。
但是从小打到的礼仪教养,她没办法,说出那样旁人看来有些令人发笑的话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的机会,现在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要庄槿放手。
根本不可能。
次日中午去换药的时候,隔着纱布,庄槿就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我醒来就味道有股怪味,晴儿不知道去哪了,我自己不太好取,这对主子不伤心的丫头,我得赶紧打发出去才是。”
撅着小嘴,庄怡向拆纱布的庄槿发着牢骚。
伤口溃烂流脓,庄槿没想到脚气药对伤口的伤害会如此之大,闻着恶臭,她有些反胃。
眼眶微微泛红,庄槿对一脸纳闷的庄怡说道。
“前不久荣儿来找我,说是昨晚在晴儿枕头底下看到了绿色的药盒,看她藏的严实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不了晴儿反应十分激烈,跟荣儿争抢起来,荣儿不小心,将晴儿的头碰到的桌角上。失手杀了人,荣儿害怕了一晚上,刚才来告诉我。”
示意荣儿拿出药盒,庄槿也将脚气药拿了出来。
“我才发现,药,被晴儿掉包了。”
庄怡愣住了,良久回过神来,看着铜镜里自己左脸惨不忍睹的模样哭了起来。
庄槿内心的愧疚也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是姐姐不好,千防万防,没有将晴儿防住,还是让秀夫人知道我们互换身份的事情。”
心里怎样的愧疚也好,嘴上依旧说着诬陷秀夫人的话。
事已至此,岂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