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沐雨她没有拭去泪水,满是泥土的手掌重拾起了秀剑,一手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她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能活一刻是一刻,只要自己活着,就还没有向这个世界低头。
骨兵涌到墙洞处,它们摇晃的身影如同那些替阎王爷收魂的小鬼一般,看着它们即使你的心再封闭,绝望都会一点一点的涌进来,直到填满你的心,让你不能呼吸。
就在沐雨做出破釜沉舟的准备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音,碎骨不断飞来,落在她与骨兵中间,只掩盖小半个洞口的骨堆,在短短几吸之间迅速迭起,就再沐雨发呆的过程中,她面前的洞口就已经被碎骨堵死,没有半点夜明珠的光芒渗透进来,漆黑一片。
叮,她贴着墙慢慢滑落在地,她手中的秀剑掉在地上,震颤着发出嗡鸣,混杂着另一种金属交接和砍砸脆物的声音中,这声音莫名的让她心安,让她忘却洞外无数索命的枯骨,可是她再也控制不住她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张一弛站在骨堆外,从地上捡起一把同右手一样的锈剑,用手轻轻掂量一下,很合手。他不是没有听见沐雨在里面的哭喊,相反他听的很清楚。
张一弛没有说话,回应沐雨的只有洞外剑与骨的交击声和他低声的嘶吼。每一声每一吼沐雨的心都随之猛烈的跳动一下,外面有一个人舍弃生命,在为她战斗,一个素未平生却拯救她一次又一次的人。
外面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小,她强忍住哭泣,她嫌自己太吵,这会让她听不见他的声音。要是在这片无光的地方,再失去了他的声音,她不敢想像。
嘭!
突然有什么撞到了骨堆上,震落了顶上的碎骨,让一丝夜明珠的光芒渗透了进来。
“张一弛,你没事吧?”沐雨尽量坐起,想要从那缺口看看他的情况。
“没事。”半响后,张一弛有气无力的声音才想起,可是这更让她担心。
“张一弛,你快走。”
没等她说完,张一弛拿起身边一个骷髅头扔在缺口上,他缓缓的从骨堆上爬起,浑身上下已经伤痕累累,鼻血直流,一只眼睛因为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而无法睁开,另一只眼睛更是视野模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身,看着凹凸不平的洞顶。
“我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这么重要了?”他喃喃道,一手覆再脸上,轻轻覆在眼睛上,就算如此传来的疼痛还是让他耳朵一动。
“这回就算我死在这它们也进不去吧。”
“真是的,什么时候我自己也开始说这些漂亮话了?面对死亡时怎么能放弃挣扎?”
“怎么能放弃?我的命可是用他的命换来的,这刚哪到哪啊!”
他体内一股强烈的气息开始向外涌出,吹的衣衫啪啪作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病态的红润,身体上下青筋暴起,有的地方甚至爆裂,喷出鲜血,可是力量充满了四肢,给了他得以从骨堆之上站起来的力量,给了他在死亡面前从来都不服输的资格。
“去死吧!!!”他的嘶吼已经破音,在吼的时候,股股鲜血更是从他嘴里涌出,那副摸样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一样,充满了恐怖。
“不,不要,张一弛!”沐雨紧紧的握住胸口,那里面的东西痛的让她快昏了过去。再一次让她体会到这种痛苦,就这么想要击垮我,摧毁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决心吗?
一股无形的雷电风暴从以他为始点向洞道两边用去,所过之处枯骨皆化为飞灰,就连身后的沐雨都要这股冲击下昏了过去,未流出的眼泪再也没有流出的机会。
然而仅仅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洞里又是满满的枯骨,他们将张一弛围起,下巴纷纷脱臼,似嘲讽般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回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身体开始倾倒,眼睛里最后残留的枯骨镜像也开始颠倒,大脑开始停止了思考,眼皮越来越重,即使他再努力的睁眼睛,但最终它还是闭上了。
嘭,张一弛扑倒在地,头颅更是猛磕再地。
这一世就这样完结了?短短的十几年?真是丢脸啊,这要是下到地府让老乞丐知道我是这个窝囊的死法,他非得把他剩下的几颗大黄牙给笑掉了,不过我成为修士也能让他大吃一惊吧。
他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眼身后的骨堆,她是除了老乞丐第一个希望他活下去的人,即使她的初衷和老乞丐没有初衷的初衷不同。
但是他不能,就连睁开眼皮微弱的力量都没有。
沉重的疲惫感让他此刻就这样睡了过去,好好睡上最后一觉。她微弱的呼喊将成为他睡前的摇篮曲,伴着他的睡眠,进入他的梦乡。
“想活下去吗?”又是这个已经让他耳朵起老茧的问题。不回答了,回答也没什么用了,算了就这样睡吧。
“只要你能当我的容器,我就能让你们活着离开着。”一道声音响起,再弥留之际响再他的脑海里。然而张一弛却久久没有回答,也许那道声音的主人问的晚了些,他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