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清水）

相传，上古伏羲氏时，洛阳东北孟津县境内的黄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为《周易》来源。

又相传，大禹时，洛阳西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

九州之上，诸国皆生。

笼罩在阴雨绵绵中的大唐帝国中原，远观看上去如同一副泼墨画，美不胜收。

广阔天朝十五道，其中有一道名曰“河北道”，河北道境内有一州名曰“幽州”，幽州有座名叫“清水”的小镇。

当地人之所以叫这座镇子为“清水镇”，是因为小城十里地之外，有座高约海拔两千三百米的高山，山名曰：“灵山”，灵山之水清澈甘甜，故山下之镇称“清水镇”。

清水镇北方有灵山，西方有百花山，两谷龙门涧，身处大山深处，所以清水镇的经济并不富裕。

清水镇占地面积约有一千多平方里，东西贯穿有三条主街道，四十条交错相通的副街道。

镇子内，大大小小的客栈少说也有五六家，酒楼有七八家，大户人家更是有几十户。

其中， 第三条街道中，第二户宅邸里，丫鬟和家丁不停的从后院进进出出。宅邸客堂内，几位身穿华贵服饰的人，坐在两旁的椅子上，讨论着什么，还有一位书生妆扮的中年男子，拍着双手，不停的在客堂内来回走动，看上去甚是焦急。

“大哥，你就别走来走去的了，晃的我眼睛都花了。”一旁椅子上，一位年龄在二十五左右的华服男子，抱怨的说。

男子话音一落，“哇……”一道婴儿的哭泣声，从后院的一个房间中传了出来。一位丫鬟急急忙忙从后院赶到了宅堂。

“老爷！老爷！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诞下一名男婴。”

“男婴？太好了，我齐忠书有儿子了！”

书生中年男子喜悦的跺了一下脚，快速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了宅邸后院的一间厢房。

厢房内，摆放着一张四角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些茶具，各色各样的日常用品，皆是具备。

再往内，是一张搭有红色帐子的床榻。

一位貌美如花的妇人，正坐在床榻，双臂抱着一名裹着红布的男婴，虽说脸上带着疲倦之色，但是隐约中还透漏着慈祥的母爱。

“老爷……”妇人望着喜上眉梢的齐忠书，无力的说。

齐忠书连忙伸出手将她按下，让她靠在床上：

“梨儿，辛苦你了，你切好好休息。”

“我来抱抱……”

随后，他接过男婴，将其抱在怀里，哈哈大笑的道：“我齐家是书香门第之家，今日我妻梨儿诞下一子，就按照我们老齐家的传统，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子取名‘齐聿’。”

“哈哈哈哈……”

第二日，天气忽然大晴，清水镇，齐家齐忠书喜得贵子，往后的七日，齐家张灯结彩，豪摆宴席，喜邀清水镇达官贵人。

喜气洋洋的场景，让清水小镇几条街道，家家户户，都笼罩在其氛围之中。

齐家宅邸，登门道贺的清水镇人，接连不断。

正午时刻，一位破烂道袍的白胡子老道手中握着一面旗子，沿着街道，从齐家宅邸前路过，旗子上面写着“道法万千，看破天机”。

于此同时，老道口中还喊着：“一日清闲一日仙，六神和合报平安。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

望着路过宅邸前的老道，齐忠书甚是欢喜，他从小便听一些老前辈讲过仙神的传说，也相信道士可以窥得天机。

趁着心情不错，连忙将老道请进了宅邸，好茶好饭的招待。

齐忠书道：“敢问先生从何方而来？”

老道士看着他，道：“吾来自曲山，常年以来闲云野鹤，自是都不记得曲山在何处了。”

齐忠书大喜，曲山位于江南道诸多名山大川之中，道教将其列为十大洞天中的第八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一福地。相传西汉景帝时，有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在此修炼，并为民治病，后于此山得道成仙。

此时此刻，齐忠书自是不能错过这好机会。

饭后，齐忠书想请老道给齐聿算了一卦。

齐忠书道：“见闻仙人指路，为吾儿看看运势如何？”

老道：“好说好说。”

言罢，老道闭上双眼，开始掐指算了起来。

片刻后，齐家宅邸，老道摸了一把胡子，笑了笑，便朝着府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道：“天生一物变三才，交感阴阳结圣胎。”

看着夺门而出的老道士，有思索着老道士还在耳边回荡的话，齐忠书暗自疑惑。

“天生一物变三才，交感阴阳结圣胎。”齐忠书虽然是一位书香之人，但也被白胡子老道说的话，弄的摸不清头脑。

第七日，齐家宅邸大院，人来人往，拥挤不堪，景象热闹非凡。

宅邸大院内排放的十几个八仙桌，也皆是十里八乡，前来贺喜的乡亲。

坐在喜桌上的一位豪爽的中年男子喝声道：“老齐，你们齐家是我们清水镇出了名的书香世家，不如今天将令郎君请出来，让郎君在琴棋书画，刀枪棍剑选得一物，看贵子选择如何？”

这位客人的意思也就是“抓周”。抓周，又称试周、试儿、拿周，是九州中原一种小孩周岁时预卜婴儿前途的习俗。新生儿周岁时，将各种物品摆放于小孩面前，任其抓取，传统上常用物品有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

“言之有理，说不定你们老齐家这辈就能出一个状元之才呢！”

“是啊是啊，贵子降临之日，大唐帝国，上空有陨星划过，实乃大吉之兆，我看贵子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让贵子抓周，也可让大伙看看贵子的不同凡响之处。”

闻言，众多客人纷纷叫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齐忠书是个要面子的人，心中愿意，且又有些不愿意。

愿意是因为这么多客人在，他不将齐聿请出来，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可不愿意是因为齐家是书香世家，要是齐聿选择了刀枪棍棒，那不是存心丢人现眼吗？

不过出于虚荣心，齐忠书还是将齐聿从后院抱了出来。这时齐家大院中，客人纷纷都让出了位置，几位家丁将琴、棋、书、画、刀、枪、棍、剑放在地上。

在齐忠书和众多客人期待的目光下，刚出生不久的齐聿，双臂撑着地面，蹬着双腿，笔直的朝着一柄宝剑爬去。

客人们皆是露出诧异之色，齐忠书霎时脸色铁青，觉得颜面尽失。老齐家一向以书香门第闻名清水镇，齐聿却绕过毛笔，爬向一柄剑去，着实让他恼怒。

旋即将齐聿抱起，夺下了他手中的宝剑，穿过长廊，走进了后院。

一边走还一边叹息道：“儿啊，你为什么不选书呢，念书前途无量，到时候你就可以继承家业，光宗耀祖了。”

待齐忠书再次来到院内时，客人们纷纷扬扬的在议论这此事。

这时，一位灰衣中年人望着从后院走出来的齐忠书，说：“我说老齐啊，齐家虽皆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但是令公子齐聿，与众不同，我敢说，以后绝对是一个能成大气的人中龙凤，说不定十年后就能成为一名武状元呢！”

齐忠书随颇为爱面子，但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儿子虽然没有选择诗书，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听了灰衣中年人吉言，齐忠书拱起手，笑道：“虽然我齐家在这清水镇为书香名门，但是我更尊重内子的选择，今日借各位吉言，希望内子成人之时，可以高中武状元。”

“好！说的好！齐先生，我敬你！”

客人们纷纷举起酒杯，敬起酒来。这一日，齐忠书喝的头有些发懵，才晕晕乎乎的躺在了床上。

家奴送走清水镇十里八乡的贺喜人后，热闹的齐家宅邸，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酒醒之后的齐忠书，指挥着七八位家奴，打扫着刚刚经历过一场酒宴的齐家大院。

入夜，星空迷人，几朵白云，在月光之下，缓慢飘动。

清水镇大街小巷，偶尔传出几声犬吠。

巡街的更夫，此刻还在街道上游走，口中高呼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齐家后院，也是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后院厢房内，两道人影，坐在床榻上，低声细语，二人正是齐家主人齐忠书，还有女主人李梨儿。

得知两天前，老道算命的李梨儿，将他外衣脱下，被子盖好，这才皱着一下眉头，好奇的道：“天生一物变三才，交感阴阳结圣胎。齐郎，你说昨日那位老道人离开时，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忠书喜得爱子，心情不错，坐起身子，深呼了一口气“吾等之所以领悟不透老道人此话，怕是因为此话牵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能感知，老道说出的话绝对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李梨儿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道： “但愿如此，聿儿以后的路，还要他自己走，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齐忠书伸出手臂，将李梨儿搂在怀里，李梨儿头靠在他肩膀上。

齐忠书道：“齐家是书香世家，我还是希望聿儿长大成人之后，能饱读诗书，继承家业啊。”

李梨儿顿时有了精神，美眸转一圈，她丈夫的心思，她自然能够猜出个十之八九。

李梨儿道：“自天后垂帘听政以来，朝廷不仅注重文人，更是崇尚以武治国，倒不如把聿儿培养成能文能武的人才，你说如何？”

闻言，齐忠书“恩”了一声，心道李梨儿说的倒是不错，自天后武曌掌权以来，科举制度有所改变，以考学识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武举”，如此一来，天朝大唐不仅得到了政治方面的人才还得到了军事方面的人才，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而且前些日子，镇子上刚好从山外来了一名中年武者，名叫“李淳风”，据说此人武功了得，剑术精湛。且他是隐居在这与世无争的清水镇，不问世事，若是齐聿能够拜在他的门下，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想到此处，齐忠书微微一笑，说道： “梨儿的主意倒是不错，等聿儿五岁以后，我到镇子上给他找位武术先生。上午随我去私塾读书，下午在府中后院习武。”

齐聿的父亲常说，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唯有读书才是成功道路上，最好的捷径。这句话，却成了他十五岁之前，最为头疼的家训。

十五岁之前，齐聿一直不信鬼神，自从遇到师傅之后，他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