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不亮呢!安小月就听见动静,她本以为是安立本和柳氏在啪啪啪,却不料是大家伙都在起床了,连安元生都被叫醒了。
“小月,起床了,再不出去干活,被奶知道了,会被打死的。”安小梨拍着安小月,“小月,醒一醒啊!”
安小月一下子坐起来,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光,“姐,天都还没亮呢!”
“如果等天亮再起床,不仅会挨打,还没有饭吃。鸡都叫了,小月你自己穿衣服,动作快一点啊!”安小梨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帮着安元生穿衣服。
“鸡叫?”安小月透过窗户看了看夜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半夜鸡叫?马氏和周扒皮有一拼啊!天!要不要这么狠啊?”
安小梨帮安元生穿好短褂之后,又帮着安小月穿衣服,还帮她梳头,在黑暗中做好这一切,这已经是她熟练的事情了。
“姐,你强!”安小月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柳氏和已经起床的樊氏一起去厨房做饭,安立柱挑了水,就回高地主那里去了。安立本一直在院子里砍柴,安小梨和安小梅就带着安小月和安元生打扫院子,也给柳氏和樊氏打打下手。
“爹,我们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凭什么三叔和四叔他们就能睡到现在?”安小月拿着笤帚走到了安立本的身边,打算再给他洗洗脑,怕安立本等一下见了马氏会发怵,“您昨晚答应我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啊!我们都指望着您呢!”
安小月没说几句,马氏就走过来了,她必须去厨房盯着,免得柳氏和樊氏偷吃了野鸡肉,那是她心心念念要给长孙安元丰补身子的。
马氏看见安小月跟安立本在嘀咕,就吵嚷着,“你个懒丫头,扫个院子,你还偷懒了是不是?”
马氏说着,就又要脱鞋,那鞋底子去砸安小月,安小月闪身躲过,用最大的声音也嚷嚷起来,“奶,三叔和四叔他们都还没有起床呢!到底是我懒,还是他们懒啊?”
“死丫头,你还敢顶嘴!”马氏拿着鞋底子,追着安小月满院子的跑,可就是追不上。
一开始安立本还担心的要命,生怕女儿吃亏,后来却越看越乐,他没想到刚恢复神志的安小月竟然上蹿下跳的,身手还挺灵活。他不由得觉得这一点,倒是很像他了,如果是个男孩子,也能进山打猎。
马氏累了,只能靠在院子的大磨盘上,看了看苞米,又吼道:“为什么没人磨苞米?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安小月把扫把往肩膀上一扛,就跟扛着金箍棒似的,“我姐在厨房帮忙,小梅姐带着元生去打猪草了。我爹在劈柴,我在扫院子。现在闲着的也就是您了。当然如果您想犯懒,不想亲自动手磨苞米,那您就把三叔和四叔他们叫醒。”
马氏又要发作,这时候安承业也伸着懒腰出来了,“大早上的,瞎吵吵什么呢?元丰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吵了他睡觉。”
马氏瞪了安小月一眼,想着安元丰,就没空继续跟安小月斗法,而是去厨房盯着,她要给安元丰煮了野鸡补身子。
马氏亲自在厨房忙着,老安家倒是消停了不少,毕竟安立福和安立贵两房都还在睡觉,安承业本身的话并不多,他只是默默去自家地里走了一圈。
到了吃饭的时候,马氏把野鸡炖汤送到了安元丰的面前,“元丰啊!这是奶给你做的,多吃点,补补身子。”
马氏给安元丰的是最大份儿,然后还给安承业、安立福和安立贵没人分了一小碗,至于安小凤、安元兴和安元旺三个也有更小碗的。
然而,大房和二房家的孩子一口都没有,连打回野鸡的安立本也只有看着的份儿。
安小月一直朝着坐在大桌的安立本使眼色,让他开口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可安立本似乎怯场了,他一直欲言又止,怎么都说不出来。
安小月无奈,只能大声说道:“爷,奶,为什么我们没有野鸡肉吃?这野鸡是我爹打回来的,最起码要给我们跟元兴、元旺一样的一小碗吧!”
安小月的话把樊氏和安小梅都吓到了,他们一家人昨晚也是一边偷吃东西,一边说了些悄悄话,都知道安小月不一样了,却不知道她竟然这般大胆。
怔住的不仅是樊氏和安小梅,几乎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这样的吃饭惯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房和二房从不敢提出异议,三房和四房也安于享受。但安小月今天却大声的给说出来了。
“安小月,你凭你,也想吃野鸡肉?你配吗?”安元丰忍不住开口。
“野鸡是我爹辛辛苦苦从山里打回来的,凭什么我们不能吃,你们倒是吃的心安理得?”安小月立马反驳,“元丰哥,有本事你自己进山去打啊!”
“我呸!”沈氏一副不屑的样子,“安小月,你难道不知道元丰是秀才,以后还要考官,他是全家的希望,等他飞黄腾达了,整个老安家都要靠着他。家里所有好吃的,都要先供着他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是啊!小月,我哥如果当了官,也能让你们跟着沾光,吃香的,喝辣的。所以,现在你就委屈一下吧!”安小凤一边吃着野鸡肉,一边悠悠地说道。那语气里,充满了优越感。
“哼!”安小月冷笑,“凭什么元丰哥就可以去考官,而元兴、元旺和元生连学堂都不能去。如果削减一下元丰哥的开销,家里的三个小弟都能进学堂了。”
牛氏听到这话,也是气不顺,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委屈了,就附和着安小月的话,“就是的!全家的银钱都供着他一个,到现在不也没有当官吗?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别等到六十岁都考不中,一家子就被他给拖累了。”
安元丰是聪明人,他不能让牛氏一下子站到安小月那边去,连忙说道:“四婶别担心,我相信明年我一定能金榜高中,等我当上官,一定安排元兴和元旺去最好的书院念书。”
为了表示诚意,安元丰还把自己碗里的野鸡肉分给了安元兴和安元旺一些,“两个小弟都很聪明,多吃点儿,补补身子,以后去学堂也能比别的孩子聪明。”
安小月才不会让安元丰把话题给带偏了,索性又说道:“元丰哥,野鸡是我爹打回来的。你拿着我爹打的东西做人情,不觉得羞愧吗?”
安立本此时终于鼓起了勇气,站起来,对安承业说道:“爹,我辛苦打猎,日晒雨淋,还要冒着被野兽袭击的危险,打回来的东西,老三和老四他们两房都有份儿,唯独我和我的孩子们没得吃。这要我怎么再进山打猎?如果今天这野鸡肉我和大哥两房吃不到,我就不再进山打猎了,也在家里帮忙种种地吧!”
安小月心中暗暗叫好,她就算说一万句,也抵不上安立本这一句的分量。只要安立本还能反抗,那就还有希望。
“反了你啊?”马氏直接冲到安立本的跟前,指着他的鼻尖,“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让你进山打猎,你还敢讲条件?你翅膀长硬了,敢骑到我头上拉屎了。哪有这么不孝顺的?”
马氏骂了一阵子,竟然直接坐在地上哭哭咧咧的撒泼了,“安立本,你没有良心。你不孝顺父母,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还敢骂我,你打我……”
安小月无语,这么多人看着呢!安立本根本没有打骂马氏,这当众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
安小月怕安立本承受不了马氏的攻势,也知道马氏不讲理,便对安承业说道:“爷,难道我们就不是您的孙子孙女了吗?为什么他们有份儿,我们没有?尤其是这野鸡还是我爹打回来的,他凭什么一口都没有?爷,您是一家之主,就不能公平对待我们这些小辈吗?如果传出去,您不嫌丢人吗?”
安小月是在提醒安承业,老安家这种事情传开了会很丢脸。也是提醒安承业,安立本打猎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果然,安承业吼道:“别咋呼了!把野鸡给大房和二房都分一些吧!”
安小月和安立本有了个眼神交流,似乎在庆祝第一次反抗的旗开得胜。如果不是安小月的鼓励,安立本觉得自己怕是永远都不敢如此忤逆。
安小月则觉得今天是开了一个好头,特别开心的跟姐姐弟弟一起品尝野鸡,却不知道马氏恨绝了她,心里已经有了歹毒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