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话间,纪容海就见到了王老夫人身旁眉眼像极了芸娘的沈君兮。
“守姑?”他不禁唤道。
“守姑见过舅舅。”沈君兮也就向前一步并福下了身子。
纪容海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既然来了舅舅家,就把这儿当家,安心地住下。”
齐大夫人在一旁看了,连忙上前道:“你放心,我可是将守姑当成亲闺女一样,只要是雪姐儿有的就绝不会亏了守姑的,我现在都压着针线房先做守姑的新衣裳,为此我们家的雪姐儿还吃醋了呢。”
纪容海就看了眼沈君兮身上的衣裳,果然还透着新色,一看就是新做的。
他也就点了点头,欣慰地同齐大夫人道:“让你费心了。”
然后纪容海就一手扶了王老夫人,一手携了沈君兮往后院走去。
纪雪瞧着这一幕,气得直跳脚,亏得她在听闻爹爹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结果爹爹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反倒牵着沈君兮走了。
落在众人身后的纪明自然将这一幕都收入了眼中,他就打趣着纪雪道:“你终于不是这个家里最小又最受宠的人了。”
纪雪听着就更生气了。
王老夫人一高兴,便命人在翠微堂设下了家宴。
大夫人自然要忙着安排家宴,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董氏也就主动地帮她打起了下手。
趁着这个空档,纪容海将小儿子纪昭叫了自己跟前问起了他的功课,而纪明则和文氏躲到了院子里,互诉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虽然文氏在脸上薄施了脂粉,可纪明却依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憔悴。
“怎么了?”纪明持着文氏的手,颇为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母亲平日里待你太苛刻了?你告诉我,我去同母亲说!”
“不……不是……”文氏就有些娇羞的低头,一脸的欲说还休。
她与纪明成亲不足一年,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
虽然眼前的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可在文氏的心底还是有些犹豫。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纪明就紧握住文氏的手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这就找人去叫郎中来。”
“别……”文氏拖住了就要去叫人的纪明,低着头,红着脸道,“我……我可能……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纪明却是想也没想的问道,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他便立即反应了过来,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文氏,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你有了……”
“应该是吧。”文氏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算算时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许妈妈叫我先别声张,再等段时间看看……”
许妈妈是文氏的|乳|母,也算得上是文氏最为相信的人。
“可这事,还是叫个郎中来看看更好吧?”被巨大欣喜包裹的纪明就恨不得让满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即将为人父的兴奋。
“可那也得用过晚膳后再说啊。”文氏依旧红着脸,有些担忧地扫了眼在老夫人屋里聊得正开心的众人,“这要不是……还不得让大家都扫兴呀。”
纪明一想,觉得文氏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们等到了众人用过晚膳后才将这一消息说了出来。
齐大夫人顿时就愣住了。
媳妇前些日子一直说身上不好,自己也只是让她养着,并未往心里去,根本就不曾想这文氏竟是怀孕了。
王老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就更为兴奋了。
孙媳妇怀孕了,那眼见着就能四世同堂了呀!
“找郎中看过了吗?”王老夫人关切的问道,“大概什么时候生呀?”
“还不曾请过郎中。”文氏却是羞答答地道。
大夫人在一旁听得文氏这么一说,也就一摆手道:“这事郎中都还没瞧过,又怎知算不算数?”
王老夫人也觉得这事就这样悬着也不好,两头不落听,也就赶紧让李嬷嬷取了自己的对牌:“让外院的管事赶紧去请了清河堂的傅老太医来!”
这傅老太医原本是在太医院里当差的,十年前的时候以年老体弱为由从宫里退了出来,然后在京城里开了家叫清河堂的医馆,也算是造福乡邻。
王老夫人自年轻时,就惯请他瞧病,这么些年下来,也就只相信这傅老太医的医术来。
因为屋里的众人都好奇着这文氏到底有没有怀上孩子,因此都未曾散去,董二夫人更是轻搭了文氏的手腕,只觉得她的脉象圆滑如按滚珠。
“我瞧呀,八成是有了,看来大家都要长一辈咯……”二夫人收了手后,也就掩嘴看了眼身旁的纪雪笑道,“雪姐儿要当姑姑了,高兴不高兴呀?”
可此刻的纪雪却正是满心的不高兴。
之前沈君兮的到来,就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受宠了。
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好玩的,都是先紧着沈君兮来,每次都是她先挑过了之后,才会轮到自己。
每每一想到自己的那些东西都是沈君兮选了不要的,她就一肚子的火气。
可偏生她的母亲还总是要她多忍让。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忍?
现在沈君兮未去,家里竟然还要多一个孩子!
那是不是说,以后得先让了大哥的孩子,再让了沈君兮,才能轮到自己?
瞧着别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纪雪就突然赌气地站起来跺着脚道:“谁要当什么姑姑呀!我才不想当姑姑!我也不要什么小侄子!”
她的话一出口,本是热热闹闹的屋里,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众人均是一脸的尴尬,而纪明和文氏的脸则是黑了下来。
“雪姐儿,你胡说什么!”纪容海第一时间大声斥责着纪雪道,“你嫂嫂要生孩子了,这是喜事!”
纪雪毕竟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又一直被齐大夫人娇宠着长大,平日里重话都不曾听上一句,突然被纪容海如此一骂,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