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俩人一路说笑打闹，在学校草地的座椅处认真核对了竞选稿子中的每一个字，许沐白极为认真的尝试了不同的语气和声调，选择了最适合演讲的搭配模式。天寂就静静坐在旁边看着男生因着认真而板起的严肃面孔，微风习习吹过，她有一种时间就此停住了的错觉。

周末的晚上，315教室，1年2班的班干部竞选大会正式开始。

程歌竞选班长一职，讲台上的少年激情澎湃，引经据典，提出了不少新鲜的点子，并且很用心地分析了每一个的可行性和可能出现的最差的结果，针对性的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有理有据，极具说服力。

天寂带头鼓掌表示同意和赞赏，程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望着天寂，他的眼睛在说着感谢。相比之下，其它两位竞争者就相形见绌了，虽没什么大毛病，但终究是差了不止一截。结果还没出来，班长这一职，恐怕已是毫无争议了。

轮到许沐白的时候，主持人喊了两嗓子不见回应，天寂回过头，果不其然在最后一排捕捉到了少年放空的眼神…天寂心里哀叹，大哥诶，这可是正经八百的竞选了，您就收收魂儿吧…

坐他旁边的陆樱溪捅了他一下，低声提醒：“还发呆，到你了。”

许沐白这才缓过神，刚才在脑子里彻头彻尾预讲了一遍，自觉没什么大问题，笑眯眯地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走上讲台，他自己知道，从这时刻开始，他开始用心的融入这红尘紫陌了，他跨过了自己小小世界的边界，丢掉过去，开启人生全新的阶段。

看着台上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男生，天寂忽然觉得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消失了，心口一松，世界说不出的澄澈，空气说不出的清新。不记得许沐白演讲的内容，好像每个字都用心听了，但又好像每个字都随心跳一下下消失在虚无中了，记忆里路灯下那个颓然的少年似乎渐渐远去，天寂不由得浅浅微笑起来，许沐白，这便是我期望的你的样子。

天落怔怔看着台上挥斥方遒的少年，轻声道：“呐，小溪，你有没有觉得许沐白变了很多？”

陆樱溪若有所思地回：“嗯。刚入学的时候，我和小寒一度以为阿沐患有抑郁症，整天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太让人担心了。这段时间阿沐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这样蛮好。”

“嗯，”天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多笑笑总是好的，其实许沐白笑起来蛮好看的，挺招女生喜欢的。”天落忽又想到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你会愿意为了他（她），变成更好的自己。许沐白，你这点滴的变化，是否也因你心中也有那样一个人，有那样一个让你想变得更好的人？

沉思中的女生没有注意到，旁边男生因为她那不经意的一句话皱了眉头，但又很快恢复，神态自若地附和着：“嗯。阿沐本来长的就很帅…”

“招女生喜欢也是必然的…”这句略带酸味的话淹没在许沐白演讲结束的掌声里，天落没有听见，陆樱溪自嘲的笑了笑，跟着开始鼓掌。

没想到女生趁这个机会凑了过来，环顾了一圈，轻轻地问：“小寒呢？怎么不见他人影？这么正式的场合也敢不来，也不怕导员知道了给他处分。”

女孩发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呼吸可闻，看着近在迟尺的清澈双眸，陆樱溪心里紧了紧，慌忙别过脸，声音也微不可见地颤抖：“小寒啊，他女朋友因为一点小事又闹翻天了，他赶去申城哄女朋友了。”

“啊？”天落震惊不已的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没发现小寒这么贴心啊，对女朋友这么好？出什么事了值得跑去申城啊？“

陆樱溪撇过头，一本正经的说：“你不了解那个女生，任性的不得了，鸡毛蒜皮的事也能吵上几天，稍微不顺心就要死要活，唉，也就小寒那乐天的脾气受得了。”顿了一顿，终又不甘心的加了一句：“许沐白招人喜欢，傅帛寒贴心，那我呢？”

天落没意识到男生玩笑般的语气中的那一丝执着与期盼，好笑地拍拍他的头，调侃道：“我们小溪自然是又帅又贴心了。”说完促狭地看着大男孩白皙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掩嘴笑个不停。

陆樱溪哪想到一向文静乖巧的天落捉弄起人来毫不含糊，别扭地转过脸，心里却淡淡的甜着。他一向是个慢热的人，对人对事，对感情，都如此，需要漫长的光阴和温暖，驱除掉所有的不坚定和不信任，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要的那种生活。由于天寂的插科打诨，他跟天落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但由于女孩内敛少言，俩人真正接触的并不多，但他就是莫名的喜欢这个女生，虽然没到男女之间那种喜欢的程度，但女孩身上那种温雅倦然的气息让他安心，偶尔临睡前简短的电话聊天能让自己安然入睡。他习惯了顺其自然，该来的就让它来，不强求不躲避，就这样吧，天落，我虽然看不到我们的结局，但我不放弃与你相关的所有过程。

天寂自然是不关心陆樱溪和天落这边的小九九，狠狠瞪了挤眉弄眼的钱乐乐和袁缘一眼，使劲给许沐白精彩的演讲鼓掌。许沐白结尾的时候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i just want to fight and die with all my brothers.天寂识得这句英语，是电影《特洛伊》里阿喀琉斯的一句台词。

天寂记得最后，五只金箭，一支射穿了他的脚骨，一支射穿了他的肩膀，还有三支，狠狠的射进了他的胸膛……他微笑着轻轻吻她：“我征战一生，是你给了我宁静。”他微笑着看她离开，然后笔直倒下……天寂一直固执的认为他是撑着不死，他不想让她看到死亡。爱情改变了这位伟大的勇士，使他最后能够从一个只为名誉而战的雄狮变成一个为保护爱人而战的真英雄。

许沐白向大家鞠了一躬，抬头的时候，清亮的目光看向了天寂，顽皮地勾嘴一笑，走下讲台的时候，路过天寂座位，迅速递给了天寂一张纸条。

这甚为亲密的小动作让天寂的心狂跳了起来，慌乱的向周围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缓缓展开紧紧捏在手心的纸条。

这窄窄的一条纸，那天被天寂珍而重之地夹在了日记本首页，每当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摊开本子，看着素白的纸条，熟悉的笔迹，就陡增了无穷的勇气，哪怕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因着这样的光亮，她也从未退缩。

那张纸条上只有一行钢笔字，字字横平竖直、墨迹浸透纸背——

我困顿二十载，是你给了我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