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后,期末各科考试的具体时间也陆陆续续的明确定下来了,英语系的最后一场考试在一月中旬结束,而计算机系的放假时间却要迟几天。
自从平安夜的那一场约会之后,纪筱觉得自己面对江扬的感觉更加复杂了。而江扬对纪筱的态度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饭桌上,散步时,每当纪筱不经意的看他,都会撞见他那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炽热的眼神,里面的感情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加掩饰,纪筱有种自己是块随时会被吃掉的肉骨头的危机感。
所以圣诞节之后,除了每天不可避免的一起吃饭之外,纪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江扬。
而也许是因为已经临近期末,两人都要忙考试,所以江扬并没察觉到什么不妥,因为他自己也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所以即使是面对一起吃饭时越来越冷淡的纪筱,也只是以为是因为自己太忙没空多陪陪她所以才会导致两人开始变得有点疏远,然后乐观的想着等忙过了考试就一切都会变好。
江扬在纪筱舍友心里树立了一个极佳的好男友形象,所以他毫不费力的就悄悄的从她们口中知道了纪筱和父母间有些疏远的关系,有点心疼但却又很开心纪筱不会回家过年。
因为那样自己只要也找个借口放假留在这里就可以和纪筱有更多时间二人世界了。虽然要说服妈妈很麻烦,父亲对自己不回家过年的行为肯定又会在心里大发雷霆。但是不管了,唔……终身幸福最重要。
但早早打好如意算盘的江扬这次却要失望了,辛苦想出应付家人的借口最终也被证明了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因为就在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两人一如既往的吃饭的时候,纪筱完全出乎江扬意料之外的提出——今年她要回家过年。
早打好小算盘的江扬觉得十分意外,忍不住惊讶的问:
“决定好了吗?”顿了顿,不死心的补充,“真的要回去啊?”
纪筱咽饭的动作顿住了,觉得江扬这话问的很没道理——放假回家过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虽然这次自己的确存了点其他心思~于是佯作十分不解的抬头看他。
江扬在纪筱的眼神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努力自然的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只是奇怪……你往年不是都不回去的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纪筱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的对上男生疑惑的桃花眼,解释道:
“哦~一年不回去是没什么,何况去年我的确是不方便回去,”顿了顿,语气一转,“可是如果连续两年不回家过年的话,就……显得不太好啊。”
闻言,江扬终于死心了,神情有点落寞,语气也凉凉的,甚至有点让人难以察觉的戾意——“哦。”
其实纪筱真的没说谎,去年不回家过年除了自己与父母关系冷淡所以不太愿意回去之外,也因为自己去年放假时不小心重感冒。
毕竟是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一向疼爱的弟弟,不希望让他们担心,也不乐意拖着病躯可怜兮兮的去挤春运,综合因素所致,这才决定不回家的。
但今年自己的身体很好,而且因为想要避开某人,所以早早的就订好了火车票,去年的问题在今年全部都不成问题,所以当然要下定决心要回家。所以……也不算骗他吧?!!
想到自己对某人的心情越来越复杂,于是更坚定了要回家避避的决心。还是……先分开一阵子再说吧。
江扬本来是有点刻意的用极其低落的声音语气来回应纪筱的,希望能得到一些语言或行为上的安慰。却没想到纪筱听后只是低下头去沉默沉默一味沉默。等了又等,耐心终于耗尽。于是又主动地挑起话题,道:
“那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么?”
打破沉默气氛的嗓音终于将纪筱的神智拉了回来,纪筱只好诚实回答:
“明天。”顿了顿,有点不忍的补充,“唔……已经买好车票了。”
“……几点?”
“下午4点。”
“哦,我送你。”男生理所当然的说道。
“呃,不……不用了。”纪筱觉得有点奇怪,“你明天下午不是还要考试么?”
“哦,”男生声音温和,语气却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带了点责怪,“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纪筱被某男的埋怨口吻弄得更加心虚——就是知道才买这个点的车票的啊!
当下却绝不敢也不能说实话,纪筱想了想,觉得无言以答,于是只得低下头来专心扒饭。
江扬看着女生低头吃饭时留给他的发顶,对自己刚刚有点重的语气感到后悔,可是一想到纪筱有可能是在故意避他,道歉的话此刻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中半怒半悔,苦不能言。
于是这天晚上两人之间再度沉默了下来,不过此时气氛已冷,于是不同于往常,此刻饭桌上的情景,无言却诡异。
这是交往以来,两人的第一次冷战。
第二天下午3点多,纪筱在三个舍友的簇拥下奔向了r市唯一的一个火车站。
四个人尤其是除了纪筱外的三人都是爽快之人,即使是小霜,也是虽不多言却内里乐天派的,加上整一个寒假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所以太过伤感反而显得矫情。
于是一路上四人都在出租车上开开心心的说说笑笑,纪筱不时的看看车窗外往后掠得飞快地风景,明明身处如此热闹的氛围,纪筱却莫名的从心底感到一丝奇怪的失落。
到了车站准备检票上车时,这种失落的感觉更是放大了起来,在心底某处开始一直蔓延蔓延,和舍友拥抱过后,纪筱慢吞吞的拖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眼睛却忍不住向车站入口处望去。
傻子都知道纪筱究竟在等什么了。可是三个舍友都知道江扬今天下午要考试不能来,所以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纪筱,三人只能无奈的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纪筱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底的期待,却又死鸭子嘴硬的安慰自己只是因为某人昨晚明明答应了要来送她的,自己只是没想到某人竟然会不讲信用而已。
转念又想到自己昨晚后来和他闹僵了正在冷战,然后又想到某人此刻要考试的无奈现实,只能无力的叹了叹气,一边暗骂自己想避开却又暗存期待的犯贱心理,一边对某人空口说大话不讲信用的行为咬牙切齿。
停了又停,还是到了检票口,规规矩矩的检完了票,在心里狠狠骂了好几遍某人是个不诚信的大沙猪之后,纪筱终于死心的拖着行李准备上车,正要干脆的转身,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有点远,却足够清晰。
想到某人今天无法缺席的考试,纪筱有点难以置信的转身——
然后果然看见男生正气喘吁吁的向着自己的方向直直奔来,边跑边喊着她的名字,一直跑到自己的身前才急刹车的停下来,眼神清亮的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心中本已死心的期待一下子又实现了,纪筱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不是……要考试吗?”
男生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开心的回答道:
“嗯,但是我提前交卷啦。”顿了顿,低下头来,和女生眼睛对着眼睛,才语气坚定的轻声补充,“我答应过要送你的!”
车站广播里此时却很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催促乘客上车的好听女声,一而再再而三。
时间紧急,江扬却情不自禁的亲了亲纪筱,然后语气诚恳的快速道歉:
“对不起啊筱筱,昨晚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生气的。”顿了顿,歉疚的望住纪筱的眼睛,道,
“我想过了,反正寒假也不算长,过几天考完试我也要回家的,现在通讯又这么发达,我实在……是不该一时意气的。”
双手轻轻捧住纪筱的双颊,然后用自己鼻尖轻轻蹭了蹭纪筱的鼻尖,额头贴着额头,几乎是有点撒娇耍赖的语气:
“筱筱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纪筱本来就对他的出现感到惊喜,昨晚两人之间的冷战说到底是因她而起,此刻眼前的男生却不仅揽过了所有错处还恳切的请求她的原谅。
想到这里,纪筱的鼻子不禁有点发酸,心底感动的一塌糊涂,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应答——
“嗯!”
车站广播里又传来一声声的温馨提示,纪筱一时有些不舍得离开,男生却为她着急起来,一把拖过她的行李箱一把牵着她的手上车找位置。
找好位置并安放好行李之后又对她再三叮嘱,强调了好几遍“回到家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和他电话联系报平安”之类的,等到火车门也快要关上,才快速的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才不放心的下了车。
然后在车窗外面对纪筱一遍遍的笑着挥手。
纪筱在车上也一直扒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江扬并回以微笑,直到火车开出站什么都看不到了还是有点不愿意收回视线。
脑袋无意识的靠着透明的窗玻璃,开始对自己迫不及待要逃回家之举能达到的效果表示深深怀疑。莫名的想起《甄嬛传》中玄清对甄嬛讲的一句话——
还没别离,已觉别离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