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囚蒙丹已成,不光是月娟内心狂喜,连月婵也感到高兴,毕竟二人是这月流霞共度百年的同门好友,月婵见月娟受病难如此多年,心中怎会不为她惋惜。故而一直不信任天乞能够练成囚蒙丹,毕竟连自家师门人物百年以来都毫无进展,一个尚未修炼至化灵期的外人又怎会成丹。天乞说出欲帮月娟炼丹,在月婵眼里那就是愚弄二人而已,心中念着月娟受病已是痛苦,又怎舍得让她继续受外人蒙骗。
而今丹成,月婵已然改变了对天乞的看法,料想真正的炼丹大家也不过如此吧,甚至他才是自己仅生见到的真正的可称为炼丹师的修士。
然而,纵使月婵对天乞是打心里的佩服,但先前之事仍不能祛除脑海,在月流霞规矩才是第一!谁也无法动摇。故此天乞落入湖中,月娟受兴奋注意力全在丹药上,对天乞则没有注意,但月婵可都看的清楚,甚至此刻心中已在冷笑。
湖面上,阵法的波动仍未散去,一道道蓝光纹路层层波动,光是在湖面上,天乞的行动便已受制,而这阵法的真正面目则在湖底!天乞现在已经因精神虚脱散去了一身灵力与阵法制衡,身体坠入湖里,急速下沉,就像是被这湖底的阵法拖了下去的一般。
在湖水底部,天乞落地轻弹溅起了一阵淤泥灰尘,灰尘反射着青光,随后可见那一块不存灰泥的地方有着一道道纹路清晰的阵图走线,赫然就是反射在湖面上的那道阵法,只不过此刻的湖底才是这道阵法的真正模样,天乞的身子也只是轻弹了一下,随后便有如万钧大山欺身压下,在天乞后背与湖底之间仅仅只是有一指距离,但触碰时却发出了沉闷地轰响!
整个湖在颤!
整个半腰在颤!
整个月流霞都在颤!
这一声轰鸣与颤动不知要惊醒多少在此山中静坐修炼的人。
湖上,月娟与月婵听闻此声与脚下的颤抖,脸色遽然刷白,料月婵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不救天乞,却发生了如此动静,或者说她根本不知这阵法竟然如此强悍,整个山颤了,她们的心怎会不跟着打颤,本来此事绝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师尊面前糊弄过去。但现在连整个月流霞都发生了颤动,这是天大的事,莫要说这月流霞是宗门之根本,就是稍微动弹一下,整个宗门上下,数千的人心都会发生慌乱。青原城周边可就这么一座山啊,谁也不想这山突然发生了什么,万一塌了,先不说死伤多少,就是无颜去面对月流霞的创派祖师啊。好不容易在千里平原上建一座山供你等修炼所居,你等竟然给我玩晃了,玩塌了!
月娟此刻也顾不及吃下刚炼好的丹药了,慌忙将丹炉与丹药一起收了,拿出湖中阵法的阵眼,本想着用阵眼停下阵法的运转,可将阵眼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圆球阵眼上竟多了几处裂缝,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撕裂,边缘裂了满处。
无论月娟如何着急的控制阵眼,湖中阵法的波动仍不见半点消散,这阵眼赫然是失效了,或者说这圆球根本就不是什么阵眼!它只是一个能控制阵法启动的开关,只是如今破碎满面,再也无法起到关闭这阵法的作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
月婵在边上看着,心里早已慌成一团。悔意布满全身,若是当时便关上阵法,拉天乞上来,也不会出现现在这般局面了。
阵法关不上,还惊动了整座月流霞大山,到时长老们与宗主怪罪下来,必然会将事情问个清楚。她们先前欲杀人瞒不住,偷偷炼成囚蒙丹也瞒不住。
月娟在这一刹那,思考了很多,眼中突然出现的厉色又瞬间转变了柔情。此番惊动,必然会降罪下来,如今囚蒙丹已成,这月流霞更是坑苦了她近百年,当下得了囚蒙丹,月娟已然有了逃离此处的念想。只是月流霞门规森严,不是没有女弟子受不了规矩逃离的例子,但无一最后回来的都仅是一具具尸体,这是月娟担忧的其一,其二便是月婵了。二人在月流霞相处百年有余,旁人是敬畏月娟的大师姐之名,不敢嘲讽她的弱身子,而月婵则是真心的接纳月婵,视为姐妹无比珍惜。
倘是月娟独自逃离,丢下月婵又该如何?让她一个人承担这等罪过吗?月娟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还不是那等冷血无情之人。逃离,终究存在风险,当下囚蒙丹已成,月娟倒不如赌一把,只要自己的身体好了,继续留下月流霞也无不可。只要此番责罚降下不大,不除去自己的大弟子之名,今后的修行只会越来越好。
月娟思定,当即冷静地朝月婵道:“月婵,替我护法。”说着,便将金龙丹炉再次取出,拍开丹炉,丹药的浓香飘逸而出,散于湖上,散于整个半山之腰。
没有一丝的犹豫,月娟取出丹药张口便吞了下去,当即坐地打坐调息。
月婵也从紧张中镇定下来,既然选择好了,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只要现在月娟吞下囚蒙丹,就算到时长老与宗主前来,问道何来的囚蒙丹,他们也拿不走了。既然自己没本事炼,就不要妄想着拿别人的成果。
二女此刻仿佛已经遗忘了落入湖中引发这番震动的天乞,在湖底,天乞被这一撞彻底惊醒,若不是胸前胸后皆有帝江之骨护着,恐怕此时不死也是重伤。
口角溢出鲜血,因剧疼徒然睁开双眼,此时的天乞赫然就躺在法阵上一动也动不了,周遭再也没有一丝湖底的淤泥,法阵真正的样貌彻底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由青光画成的圆阵,阵法上数不能清的纹路复杂交错,而这些纹路皆从一个点向外延伸,或长或短,或曲或直,将这硕大的圆底绘的密集万分,到了边缘延伸出无数短纹,看着便觉得创下此法乃一场浩大的工程,壮观且让人生畏。
天乞躺着不能动弹,全身被这阵法吸附的牢牢的,若是此刻能起身一看,会发现在这些纹路出发的点上,在这阵法的正中间,竟是有一个修士静静地盘坐在那,不知生死。
在阵法中,自然道做不到感知阵法本物的效果,故而天乞也不知此处并非自己一人。
只是现在身体全然不能动弹半分,在未摆脱束缚之前,更无法做到视看外物了。
许是因天乞的到来,引了这里几分不宁静,那盘坐在阵法正中的人,衣物随水流动了几分,按理说此处乃是湖底,静籁万分,怎也不会引起湖底水动,但那人的衣物却真真的动了,不是死物,却胜有死物之感。
随之,那盘坐之人身体也现了青芒,与这阵法之光一般无二,只是更加浓深,一道青芒顺着那人盘坐的身下,随一条纹路注灌其中,只见这一条被青芒注灌的纹路一路流窜着如同水柱一般的青光,曲曲折折,顺了百十来条弯道来到了天乞躺着的头前。
青芒毫无预料的汇到了天乞的身上,一瞬间,在这湖底阵法之上,两个人都在散发这青芒。
天乞感知到了身上的异样,甚至连眼前都是青茫茫的一片。
紧接着,耳畔传来一阵仿若腐朽的声音,就好似千百年间都不曾开口,今日则是第一次一样,沙哑且充满空灵。
“今日幸遇小友,袁某甚幸。”
一句话,简简单单,却在天乞脑海泛起万丈波澜。
说这句话的人是谁,湖底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幸遇是何意?似乎说此话的人对见到自己而感到高兴。这绝不是同为沦落至此的幸声,而是单单为遇见自己而感到高兴,也就是说此处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因自己的出现,而发出了呼唤!
天乞的内心急速思考,同时运足了全部的力气打算挣脱此处,未知才是最大的危险,这是天乞至奉的真理。
只不过方才炼丹已经用了一身全部的精力,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任天乞如何去动弹,也移不了这湖面阵法半点。
“你是谁?”
天乞知自己是挣脱不了了,当下便随口大喊,也幸好天乞有这么一颗怪异妖丹。不然若是换做寻常修士,再无避水的法宝,被这阵法困住介时修为耗尽,迟早会被湖水憋死在此,又哪能如天乞这般还能在水中喊话,犹如上空地一般。
然而,天乞的一声下去,对方久久没有回应,似乎不是因为没有听见,而是在沉思着什么。
终于等了许久,那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还未去过?”
“什么?什么去过?去那?”
天乞连声疑问,心中疑惑不定,此人说话极似指明某处与自己有冥冥联系,不然此人断不会在湖底理会自己,更言什么“幸遇”了。只是当下,这人恐怕已在湖底待了许久,不知外界如何,更不知天乞与他口中的“去处”有无到过。
“哈哈,罢了,因是我待糊涂了,不过千年而已,何来诸多天路者。”不等天乞再次发问,声音接着道:“小友,你的面具,又是哪位道友给予你的?”
天乞闻声,腹腔之中已然吸了不少的湖水,惊不能恐,此人还未透漏恶意,也未透出被困的绝然之意。那么他便是最大的机遇,也许可以靠他走出这片怪异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