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秋看着天乞一笑,随即又把面上的白巾遮上,手掌翻动,那吃剩下的冰糖葫芦也被她收了起来。
此行本就是为了助天乞逃离,但他怎看也无丝毫的担忧。
真不知想让他走的是天乞自己,还是小千秋了。
天乞望小千秋没有再吃,反而是收了起来,当即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吃了?吃完再拿好了,一串冰糖葫芦而已,你也要收起来?”
小千秋刚想说,天乞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了。
话没说出,反而这时一个小女孩童跑了过来,摇着天乞的衣摆奶声奶气道:“哥哥,哥哥,我要买糖葫芦。”
天乞看向这个刚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小女孩,顿生欢喜,这小女孩竟是把天乞当成买冰糖葫芦串的人了。
也难怪,天乞买下了那小贩所有的冰糖葫芦,连同插满冰糖葫芦的靶子也送给了天乞。
天乞此时看着也着实像是一个卖东西的小贩,只不过太过年轻了点。
天乞蹲下看着小女孩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送你一串糖葫芦怎么样?”
小女孩陷入思考,没过一会,从小手里伸出一块灵石,“我师姐说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看着小女孩拿出灵石,天乞只觉心里一暖,如此可爱的小女孩还这么懂事,当真少见啊,比自己小时候强太多了。
天乞摸摸小女孩的头道:“你不是白拿啊,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再给你冰糖葫芦,这是正当交易,不是白拿,你明白吗?”
天乞一本正经的对着小女孩说着,小女孩仔细想了下,还觉得挺对。
当即对天乞点头道:“我叫思枯,是我师姐给我起的名字。”
“恩,好。”天乞从靶子上拿下两串糖葫芦递给小女孩,“你刚刚回答了两件事,所以你可以得到两个糖,拿好哦。”
小女孩欣喜的接过两串糖葫芦,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对着天乞道了谢。
这注意力完全被手里的糖葫芦给吸引了。
“思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白拿别人给的东西吗?”
天乞还在看着小女孩,这时从院子里走出一位女子,看着小思枯走来说道。
“师姐~”
思枯举着两手糖便朝那女子跑去。
天乞顺道望去与那女子相视,顿时皆陷入无以感慨的情绪之中,久久不能移目。
天乞眼角微热,缓缓起身,目光一刻不离的望向那女子。
“师姐......”
女子看着天乞嘴角一笑,“小师弟,好久不见了。”
这女子便是西岭凌云宗葛庭门下的三弟子,夢君。
天乞朝夢君走去,激动地手里的冰糖葫芦靶子都落在了地上,“师姐,真的是你。”
夢君看着天乞笑容不减,只是这笑里还略带着苦涩。
二人多年不见,夢君又是第一个离开凌云宗来到东原的人。
如今的相逢该是巧合,还是该是相遇了......
“是我,小师弟,你长大了。”
夢君看着天乞,轻轻拉起他的手。
而天乞此时满面的笑意,瞬间褪去,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夢君变了好多。
原本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子,现在站在面前的却是一个感觉饱受磨难,不得不被迫成长的女子。
在夢君身上,天乞再也感受不到她最初的天真无邪,倘是将现在的夢君放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天乞怎也不会注意到这女子就曾是自己的师姐啊。
天乞永远都记得,那日在千魔谷里,那个为自己侍酒的女子,那束晨光映在她侧颜的笑容。那时她的眼里仿若就有斑斓大海,万丈星辰,无有一丝掺杂,那么美丽动人......
可这一切都在眼前的夢君身上幻灭了。
“师姐,你知道我在金斧在当九当家,你怎不来找我,还有裳羽与苏奥他们呢?”
天乞急言开口,看着眼前的夢君,仿佛有无尽的疑问。
夢君眼神闪躲,天乞做了金斧寨的九当家,她怎会不知,同在东原四环内,她又怎会不知。
可她来东原经历了这么多,早就对希望感到麻木了。
金斧寨是何等地方,那是名动四环的道派啊。天乞现如今成了金斧寨的九当家,一朝身份天壤地别。
夢君心里恐惧,担心曾经的小师弟成了名,出了世便不会再认自己这个曾经的师姐了。
来东原这么多年,种种相仿之事,夢君何尝看的少了,担心自己上门寻去,莫要到头来成了笑话。
天乞从夢君沉默的样子里也看出了她的担忧,当即摇头苦笑,“师姐,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是不是裳羽与苏奥也是这般想的,想我天乞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不是,不是的。”
夢君急忙握紧天乞的双手,不料却被天乞狠狠挣去。
“小师弟,我觉得与不与你相认都无关紧要,如今你已飞黄腾达,何苦再想着我们,我们只会是你的羁绊,我们追不上你的脚步了......”
夢君说着,深深地低下了头。
她说的没错,天乞现在的身份已成他们仰望的存在,何苦再麻烦天乞把腰弯到地上,只为了与他们相认呢。
就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天乞当该是他们的骄傲,相不相认又还有什么关系。
天乞缓缓从储物戒里取来一张折旧残破的信张,强忍这泪花把信张递给夢君。
“师姐,在西岭时,我一昏便是三年,醒来就看见了你写给我的这封信。”
天乞看着信对夢君道:“开头你就说:小师弟,就算天下人不认你,师姐认你。现在,我也对你说:师姐,就算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负你。”
天乞说完,夢君两行眼泪瞬间滑落,再忍不住。
紧紧的将天乞抱住,天乞现在长大也长高了,夢君倾额靠在天乞的胸膛。
“小师弟......”
天乞缓缓伸手也将夢君抱住。
这一刻,等了许久,如今相逢便该好好珍惜。
小千秋站在一旁,看着天乞沉默不言,没想到在这夏落城,天乞竟会遇见故人。
而夢君边上的思枯则好奇的抬头看着天乞,“师姐,这位卖糖葫芦的哥哥也是我们清风观的人吗?”
天乞叫着夢君师姐,夢君喊着天乞小师弟,思枯虽是小孩,但看二人这般称呼,还以为天乞也是自己的师兄呢。
只是从未见过啊,倒真没在宗门里见过买糖葫芦串的师兄。
夢君闻声,松开天乞,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对思枯说道:“这位哥哥是师姐以前的小师弟,不是我们清风观的人。”
随即夢君又对着天乞道:“小师弟,这是我在清风观的小师妹思枯。思枯是个可怜的孩子,三年前被爹娘丢弃,我便一直照顾她,后来带她一起入的宗门。”
天乞看着思枯则是一笑,倘是别人叫思枯,天乞也不会有什么感想,但思枯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三年前她才多大,这思枯之名应是夢君为她起的。
“师姐,你还在想着花无枯啊。”
思枯思枯,顾名思义,就是思念花无枯,夢君为这小女孩起此名,何尝不是此意。
夢君闻言抿唇释怀一笑,“不是啊,我都叫习惯了,况且思枯现在也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就不好改了嘛。”
天乞当然看出夢君的牵强之意,她其实一直都放不下花无枯。
只是她来东原这般久,早已把内心埋得很深,不想被他人看出而已。
她在旁人面前这样是为了保护自己,如今在天乞面前是为了不想让天乞担忧自己。
天乞低头看着地面,随即抬首看向夢君道:“师姐,你若还想见花无枯就与我说,如今,花无枯是四环万机楼的机师,他还是我的师尊,我可以找到他......”
“我听说了,小师弟,不用麻烦了,我,我其实现在已经不是很喜欢他了。”
夢君一边点头,一边打断天乞的话,自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天乞看着夢君这样,内心一阵揪痛。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夢君,竟让她变成了如此,连心扉都不愿与天乞这个曾经要好的小师弟打开相告。
正在此时,一个男子怒气冲冲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对着夢君便骂:“臭女人!让你出来找个孩子,你都待几时了?”
男子骂完,也见到了夢君边上的思枯。思枯躲在夢君的衣摆后,看着这男子,小脸满是惊恐,似极为害怕这男子。
男子见到思枯也放心下来,随即又见天乞与小千秋两人,当即没好气的对着夢君道:“找到了,就赶紧进来!”
天乞勃然大怒,剑锋刹间指在这男子颈脖一分处,倘若这男子敢咽一口气,便会被纳什剑划伤咽喉。
“你再敢不敬试试!”
这叫天乞怎能不怒,自己好不容易见到的师姐,岂容外人这般对她大呼小叫,言语粗鲁。
夢君赶忙推下天乞指来的剑,“小师弟,不要。”
随即夢君又看向男子道:“钟师兄,我马上就回去,你再给我一会儿时间行吗?你先带思枯进去。”
这男子也是被天乞吓的半死,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没命了,此时剑不再,男子赶紧强咽了一口气,看着天乞心里满是后怕。
“哼!你最好快点。”
男子不敢再看天乞,对着夢君说话也变得小声起来,仿佛是被天乞压下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