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温泉镇看到了拆迁的好处,大搞违建工程,破旧平房被迅速改建成了小楼房,就为拆迁的时候弄个好价格,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些违建工程彻底烂尾,当时了为修房,温泉镇家家借贷,债台高筑,跟全国形势紧密相连,快到了破产的边缘,年青人只好入城打工,将整个镇子留给了一群老人小孩子。
好在温泉镇好歹也紧贴着玉昆市,距离市区不过一条玉昆河而已,总算沾了点跨越式发展的光,违建楼被改造成了成片的简易出租房,成了打工仔最好的去处,城里随便一家出租的房子,月租都在上千块钱,但温泉镇人心不狠,一个月三百的,算是顶天了。
不过徐卫红的二层小楼明显比别家的要气派些,院子用彩钢全部盖了顶,下边有喝茶的去处,几个租房客正在那里消遣,这里住的应该是去影城谋生路的临时演员,而且属于混的还不错的,否则是没这种闭情致的。
见警察进来,租房们纷纷起身,面露疑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姬铁军也不理他们,只是依着肖诚的指点,直接进了徐卫红的房间。
这是一间小客厅,徐卫红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两眼发黑,嘴角发肿,看上去该是被人揍了一顿,手里拿着电视机遥控器,机械的在换台,屏幕有节奏的一闪一闪。
这情景有些出乎姬铁军的预料之外,但他还是拿出了证件,说:“徐卫红,我是市公安局刑警一大队姬铁军,有件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徐卫红停止了换台,转头看看姬铁军,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一个小时前,吴文革从四季酒店十六楼摔了下来,人,死了!”姬铁军盯着徐卫红的脸,希望从她的表情中能够发现些什么。
徐卫红情绪好像没什么大的波动,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在言语。
姬铁军只好主动开口:“吴文革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你吧?”
“是啊,怎么了!”
“我们想了解一下,吴文革死前跟你见面的经过,这有助于我们判断他的真正死因!”姬铁军继续问。
“没什么,老吴不过是想给我庆祝结婚纪念日罢了,完事了我当然要回来!”徐卫红的语气很是生硬,但姬铁军分明听出了一些情绪上的波动。
旁边温泉镇派出所的肖所长突然开口:“结婚纪念日?你丈夫不是姓温么,温家老六不是死了快十年了,什么时候又嫁人的?”
“三十年前我就跟老吴结婚了,不过那时候年龄不到,政府不给办结婚证,没那张纸政府不算是结婚,但我们心里算,私定终身不成么?”徐卫红白了肖诚一眼。
徐卫生虽然说的简单,但姬铁军老刑警了,这其中的经过也就能够猜个大概,八十年代徐卫红嫁给了吴文革,但后来严打吴文革被判了死刑逃跑,丢下了徐卫红,后来又嫁给了温家老六,温老六死了,吴文革又出现,徐卫红自然是跟吴文革旧情继续。
想到这里,姬铁军看了肖诚一眼,肖诚会意,低声说:“温家老六在十年前因为抗拒温泉镇拆迁,跟卓家结怨!”
姬铁军点点头,温泉镇原本是在玉昆影城,因为原址有天然温泉,所以政府投资办影城,镇子整体拆迁到了这里,那时候负责拆迁的是玉昆道上最大的黑势力头子卓云辉,温家老六自然是死于卓云辉的手里,当然卓云辉势力大,没人会替温老六伸冤的。
这是陈年旧账了,现在也说不清楚,卓家势力三年前被公安部门连根拔掉,姬铁军当时是出了大力的。
“徐卫红,你跟吴文革只仅仅是过个结婚纪念日那么简单!”姬铁军问,眼光却盯着徐卫红脸上的伤痕,不用说,这些伤应该是吴文革的手笔。
“当然不是,吴文革有钱了,发财了,想要换个老婆,我名不正言不顺,实际上不过是个寡妇而已,是没资格反对的,可我偏偏不视好歹跟他争,然后被打了一顿,就这么简单!”徐卫红眼眶里开始泛红,但语气依旧很冷。
姬铁军还想再问些什么,肖诚突然捅了一下他的抹脸,姬铁军会意出门,肖诚在外边说:“徐卫红还有个儿子,温俊仁,今年二十九岁,在国外留学,后来在美国一家物理研究所工作!”
姬铁军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温俊仁二十九岁,徐卫红说她三十年前跟了吴文革,虽然不知道吴文革是什么时候被判了死刑的,但肖诚既然告诉他这个,当然是有证据证明温俊仁不是温家老六的亲生儿子。
果然,肖诚说:“徐卫红是生下温俊仁之后才跟温家老六结的婚,未婚生子的事情在农村是很丢人的,至今还有一些徐卫红的同辈人在那里叨闲话说是非,温家老六生性老实倔强,基本可以断定不可能跟徐卫红在婚前有什么。温俊仁上高三的时候,温家老六死了,没留下任何遗产,但温俊仁还能够留学美国,他的学费自然是吴文革支付了!”
姬铁军点点头,肖诚说的有道理,上清观香火很旺,清元道长不爱财,所有道观的一切都是老吴打理,这是个睡觉都能发财的好机会,所以吴文革一边给清元道长当管家,一边跟徐卫红重修旧好,用道观里的香油钱供儿子上学,姬铁军甚至怀疑清元道长那些“客户”可能都是吴文革拉来的。
这些不是姬铁军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清元道长的死因,道长是吴文革的财神,照理部吴文革应该是非常盼着清元道长长寿,道长长寿一天,吴文革就能赚一天的钱,他怎么可能暗害清元道长呢。
突然想到刚才徐卫红的那句话,吴文革突然发财了,然后才不要她的,后边这半句姑估且先不说,前边那句话如果是真实的,那就是说吴文革突然得到了一大笔钱,这笔钱的数目自然是远高于上清观能够带给他的收益额,所以吴文革才会向清元道长下手。
那么,是谁给了吴文革这笔钱呢?对方的身份不易猜,但目的却很明显,那个有超能力的岳寒虽然没有细说,但听得出来,他到上清观的目的就是跟清元道长学习如何操控超能力。清元道长死了,岳寒自然没了老师,这超能力自然是学不成的。
姬铁军想了想,打电话给四季酒店后续过来看现场的同事,根据现场的初步调查结论,吴文革是自杀,死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酒店的窗台上有吴文某的脚印,床头的柜子上有吴文某从医院买来的药,是关于消炎止痛的,吴文革还吃掉了两片。
姬铁军皱皱眉头,这有些不太符合常理,从吴文革吃药来看,至少在他去医院看病前是不可能会有自杀的打算,甚至他叫上徐卫红去宾馆过什么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恐怕心里都是美滋滋的,也就是说,到了宾馆之后不久,吴文革才准备跳楼自杀。
这中间只有半个小时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姬铁军再向现场打电话求证,吴文革死前的通话记录,不过现场的同志传来的消息,压根没见到吴文革的手机。
转身回屋,徐卫红还在呆呆地看着电视,姬铁军这次问的非常直接:“徐卫红,温俊仁是不是你和吴文革的儿子?”
徐卫红这回明显表情有些变化,转头看着姬铁军,却不肯开口。
其实也用不着他开口了,姬铁军再问一句:“吴文革死之前,是不是跟别人通过电话?”
徐卫红点点头。
“说了什么?”
“他在外边接的,不准我听!”徐卫红这回终于开口,“电话打了至少有十分钟。出来以后就将我打了一顿,说俊仁不是他的亲儿子,然后让我滚。”
“然后呢?”
“我刚出了酒店门,就看见他从楼上摔了下来!”
再问了一些,看着也没什么再问下去的必要,三个人出门,肖诚对姬铁军道:“老姬,这徐卫红说话未必可信吧!”
“怎么!”
“吴文革死了,徐卫红为毛看上去不怎么伤心啊,徐卫红那呆鸟似的表情是装出来的,我这个所长都能看出来,你堂堂鬼见罪犯克星的刑警大队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姬铁军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肖诚的话,而是回头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岳寒说:“兄弟,你觉得呢?”
岳寒没想到姬铁军会突然问他,想了想,说:“吴文革对徐卫红想必是有情,但徐卫红就不一定了!”
肖诚不认识岳寒,不知道他的底细,只当他是个新丁,听他这么一说,冷笑了一声:“徐卫红对吴文革没感情?扯淡,没感情她还跟着吴文革!”
“对丈夫的感情会变,但对儿子是不会变的!”岳寒没理会肖诚明显表达出的一种不屑,淡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