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灰雾飘向湖畔,最后停在了蓝衣女子的身旁,缓缓凝成了一个男子的人型。
眼见着故事中的人出现在眼前,只着了一身灰色的衣袍,面目白净,与凡间的书生没什么两样,只是那一双眼,果真如同传言中一样,是一双诡异的黑眼,能辨阴阳。
“又是你这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慕彦书冒着寒光的眸子半眯起,身边的蓝衣女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双目眷恋的望着他。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慕-彦-书。”莲池玉微皱起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夺取了这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为的就是完成一件,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吗?”
“你胡说什么,清若已经回到我身边了,谁也别想再将我们分开!”慕彦书厉声呐吼,周身散发出的令人颤栗的怒意:“我懂了,你和承钧那妖道是一伙的,你想带拆散我和清若?”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莲池玉视线转向那笑靥如花的蓝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同情,道:“你爱的那个清若已经死了,即便你将她按照你心目中的样子,重新创造出来,可她没有记忆,没有灵魂,只是一个装着凡人血肉的容器!”
“不,不是这样的,我的清若还活着,她还没有死,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再找到合适的魂魄注入体内,清若就会真正活过来了。”慕彦书眼中迷恋的望着卧在他怀中的女子,那绝美的脸庞浮现出柔和的笑颜。
她的朱唇动了动,一端没了音阶的曲儿从她的小唇中溜了出来:“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声音不像是她刚刚的动听,倒像是小女童唱出来的,听起来嗓子尖细尖细的。
可那句诗,分明是芸娘念过的,她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芸娘的那颗心,就在这个傀儡‘清若’的体内,所以她残存着芸娘的记忆?
慕彦书像是没有注意她的神色,眼神愈发怜爱的伸手摸了摸‘清若’的脸,‘清若’冲着他笑,依旧是僵硬而又诡异的笑容。
“其实我还记得,当年清若离开后,我便到处寻求起死回生的办法,为了复活清若,我以灵魂的永久代价,向魔界换来了清若的重生。”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她是个需要不断吸收死气的傀儡,我为她去寻漂亮的美人皮,还为她换了一对像极了清若的眼,一次次的修缮她的身体,我的清若,她就要从那遥远的地方回来了。”
“所以也包括,芸娘的那颗心吗?”莲池玉将那支竹笛从虚无中唤了回来,笛孔处还有干涸的血液,那是芸娘的心头血。
慕彦书将视线转来,望清楚那支竹笛时,瞳孔震惊的放大,几乎是从‘清若’的身边瞬移到她的面前,而那眼神——竟是如此的忧伤和痛苦!
“你为何会有这支竹笛,你认识芸娘?”说话时,他的嘴唇都在轻轻颤抖着,呼吸急促,脸色因为激动而扭曲了几分。
莲池玉看见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心头也是一凛,难道说慕彦书和芸娘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你既然如此在意芸娘,为何却不肯见她一面,还是说,你已经爱上她了,却不敢承认,为了你的傀儡‘清若’,生生剜了芸娘的心!”莲池玉嫌恶般的将竹笛扔在了他的怀中。
慕彦书紧握住染血的竹笛,伸手轻轻抚过那抹血迹,神情有几分落寞,几分迷茫:“不,我怎么可能会背叛清若,去爱一个如此天真得凡间女子。”
“在我看来,你才是这世上最天真、最可笑的人,你可知芸娘并非凡间女子,而是修行千年的猫妖。被你剜去心后,只能损耗自身本源维持性命,哪怕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的等待着!”
“你说什么,芸娘她还没有死?”慕彦书怔愣着,却是忽然笑了,笑得厉害,仿佛要把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出来:“为何我这样的魔鬼,也会有人爱,为何……”
“慕彦书,若你还有良知,就该去见她最后一面,至少不要让她带着绝望离去。”莲池玉望着他几近癫狂的神色,异常冷静地说道。
听完了她的话,慕彦书慢慢止住了笑容,眼底颓然失色,声音暗哑道:“芸娘,她在哪里……”
也许是在最后一刻想通了,慕彦书怔怔回头望了一眼,那目含不舍的‘清若’,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却决然的转身离开了滟水湖畔。
莲池玉正要跟着他回去见芸娘,走了几步,却鬼使神差般的扭过头看着‘清若’,她绝美的脸庞滑落两行清冷的泪水,一股深深的哀恸至入骨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那一刻她恍惚生出错觉,竟认为那傀儡有了人的痛苦,人的泪水,还有,人的感情。
一步步离开,耳畔隐约传来歌声,依旧是那般清脆动听:“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