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司长陵有些恍惚得轻念了一遍,每个字都仿佛在他心底落下一刀,狠狠划开那被深藏已久的思念。
不是抛弃,更不是遗忘,而是为了保护他——当得知这个事实,他的神色却是更加沉重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离开后又去了哪里?”司长陵急促的询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他们在苍秋山将你托付给我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了。长陵,我告诉你这些,是怕你误解他们。可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去追寻当年的真相,更不要去找他们。”
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声音颤抖地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当你了解的越多,离真相越近,那些可怕的势力同时也会伤害你。而现在的你,绝不足以与他们对抗。所以我不能看着你……”芸娘才说完,却忍不住强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呕出心血来。
她已是大限将至,待本源耗尽,便会魂飞魄散。可是此刻她还是期望着,能够活得更久一点,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可是谁会来听一个无心之人的祈愿呢?
芸娘的意识已经涣散,衰弱的身体在虚晃的灯火中剧烈颤抖,像残风中的碎片。
“芸娘!”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光芒自芸娘身上凝聚起,备受着痛苦折磨的芸娘忽然安静下来,徐徐阖上了眼,面色平静得睡去。
他当即一愣,意识到什么之后,随即扭过头,只见身型绝美的女子站在那里,白发如雪般纯洁无暇,宛若神祇般的光芒洒落在她的身上,顿时让周遭的一切失去颜色,黯然无光。
“师父……”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蔓上了心头,眼眶酸热发胀,他却微抿嘴角,强忍下情绪,故作平静的开口:“您怎么来了。”
“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她走近他的身边,伸出自己纤柔的手,望着他认真地说道:“阿陵以后,可不能这么丢下我啊。”
墨色瞳孔中倒映着的烛火,微微摇曳了一下,他缓缓伸出手,指尖碰触到她温柔的皮肤时,胸口堆积的疼痛仿佛被化解了一样,不由紧紧握住她的手。
“芸娘现在需要休息,就不要留在这打扰她了,我们出去吧。”她轻柔地说道。
离开芸娘的房间,又径直走出庭院,穿过漆红的大门,他一言不发的任由她牵着,走过白水城的繁华之处。
直到走得极累了,她停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左顾右盼地说道:“奇怪,往常那摆摊子的人都跑哪去了,怎么这会儿都没人影了。”
司长陵一怔,原以为她是想要出来散心,没想到匆匆忙忙走了一阵,是为了买东西,这个时候还想着吃的,也就只有他仰慕的师父了吧。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她用着很委屈的表情,望着自己说道:“没有包子了。”没有买到阿陵喜欢的包子,便不能哄他开心了。
他只当是眼前的人又饿着了,浑身摸索了一下,随后抬头无奈笑道:“什么也买不成,我没带银子啊。”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气氛稍嫌尴尬。他不知如何再开口,而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看他,见他终于恢复往常的神色,也跟着松了口气,只要阿陵不再伤心就好。
“啊,不……不,我的盼儿!”此时,白水城的街市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空,扰了宁静的场景。
两人视线转过去,只见一个女妇人衣衫凌乱,面色惊恐的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他!”莲池玉随即抽了一口凉气,看着死气盘旋在女妇身边,便知道又是慕彦书搞的鬼。
“我的盼儿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去投湖自尽,这不是真的,盼儿,盼儿……”女妇抱着一具满身是水失去声息的女尸,无助的哭喊道。
而周围的百姓听到女妇惨烈的哭喊,皆是神色惊惧的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
“前一个是秀外慧中的白家小姐,这次又是孤苦伶仃的母女俩,不知道下一回又要轮到哪家的姑娘了。”
“真是作孽啊,究竟是谁这么丧尽天良,竟下如此狠心的毒手,连幼女都不放过。”
“是承钧道长来了,大家让让,快让承钧道长过来瞧瞧!”
随着有百姓的发声,原本沸腾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群自动的往两旁让开一条路。
灰衣老道背着一把长剑,一身浩然正气出现在人群后方,徐徐踱步到女妇身前停下脚步,伸手替那才年满十三,就香消玉殒的女尸阖了眼,然后站起身神色冷肃。
“请诸位放心,有贫道在此,绝不会放任湖中妖物再为祸人间。贫道在此就以两日为期,两日后,必给大家一个交代。”
灰衣老道的一席话说完,全场寂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激昂的叫好声,仿佛预见了凶手被挫骨扬灰的画面,一张张面孔上都露着丑陋的笑意。
莲池玉愣愣听着,望着,忽然忆起了那么一句话。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也不是妖魔,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