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五日的时候,太皇太后发声了:太后搬进宫中,自然是件普天同庆的大事。当交由礼部负责拟定日期。
此话一出,苏语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不过礼部却忙的焦头烂额,皇上登基是件大事,而太后的事情也马虎不得。而且这两天无数的目光都汇集到这里。苏德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天清晨,殷秀正在熟睡中,突然被外面嘈杂之声吵醒了。他揉了揉朦胧睡眼,眼睛眯成一条线,透过窗户向外面张望着。
外面青白交织的人群之中,殷秀突然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纪超。
一刹那殷秀没了睡意,他离开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月出站在门口,听见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声音便知道殷秀起来了,于是她带着紫兰、慧心两人捧着衣服推开门走了进来。
“月出,是纪公公来了吗?”说话间,殷秀伸出头向外张望着。
月出微微一笑:“纪公公来了有一会了,奴才告诉他您还没有起来,所以他就站在外面候着呢。”
“那赶快将他请进来。”
月出白了他一眼,说道:”您还没穿好衣服呢。”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月出也渐渐明白,殷秀是真的不把她和萧平当做一个下人,所以也不再过于拘束。
殷秀用眼神的余光扫了一眼自己,上身赤裸着,纪超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自己还是衣冠整齐点再见他为妙。
不多一会,萧平领着纪超走了进来。纪超来到殿中,低着头,赶紧跪了下来:“奴才,纪超参见皇上。”
“快快请起,赐座!”
话音刚落,月出上前一步,连忙将扶了起来。
一阵简单的寒暄之中,纪超压低声音,用悲伤的语气道:“今乃朔日,按我大周礼法,皇上这日应该与奴才一同前往景山祭拜英魂。”
其实这个典故殷秀是知道的,当年殷夏杀进金陵。他以为城中已经完全失去抵抗。所以身先士卒,带着八百先锋冲了进来。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徐士军宁死不降,带着一群太监、儒生拼死抵抗。
太宗虽然面对的是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是他们却抱着必死之心,发疯一般冲向他们。
太宗一见情况不妙,连忙带人往景山跑去。
等到援军来的时候,太宗身边之身下一名贴身伺候的太监,那位太监便是黄正。
那场战争在朔日发生,殷夏觉得是自己自己原因才导致八百勇士命丧景山,所以基本上每个月的月末都会带着黄正来此祭拜。
后来黄正死了,秉笔太监也换人了,但是皇上祭奠英魂的举动并没有停止,他还立下祖训,后世之君莫忘祭奠英魂。
“好的,那你有没有和太皇太后说?”虽有祖训,但是殷秀还是谨慎的问道。
“启禀圣上,已经禀报了。”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动身。”
说完之后,纪超自觉的退到门外。
不一会,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到了景山脚下,纪超转身对后面人说道:“你们这些人就在此候着,哪都不许去,也不准跟上来。”
“是!”瞬间所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罢,纪超弓着腰退到后面主动让殷秀先走。
“等……等……”紫兰涨红着脸,喊了出来。
“怎么了?”
“这荒山野岭的,您一个人跟着的话,恐怕也不太安全。其他人不上去就算了,我和月出、萧平还有慧心四个都是贴身伺候的,让我们四个人上去,也好……。”
说话间,紫兰迈出了右脚。
“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吗?!”纪超微怒,声音低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紫兰见此赶紧跪了下去,头放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殷秀有些看不下去了,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先帝每次只带一人上来,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是祖训不可违,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说罢,殷秀和纪超两人走了上来。
纪超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带着路。他在等待,等着皇上主动开口问自己。
殷秀原本纪超会主动和自己说,结果没有想到他一句话也不说,于是忍不住说道:“纪公公,公羊治所在何处?”
纪超赶紧停止脚步,施了一礼说道:“皇上果然聪慧过人,公羊治在前面的竹林之中等着陛下。”
殷秀一听瞬间觉得来了精神,于是也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看到一片茂盛的竹林。纪超带着他走了大约五百米。
前面一片空地,有一个人穿着一袭白衣站那里。雨后的空气带着一丝清甜,看到这幅景象,殷秀瞬间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个一丝好感。
慢慢的越走越近,温和的日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折扇,腰间一根白色腰带,迎风而立,仿佛要羽化登仙。
“臣公羊治参见皇上。”
“快快请进。”殷秀刚想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结果纪超捷足先登了。
“皇上,您请坐。”说完,纪超跑了过去,用衣袖将地上的一块青石擦了干净。
纪超见两人都坐下之后,默默退到一边说道:”想必皇上和大人还有很多事要谈,奴才想偷个懒到一旁歇着,还望皇上恩准。”
殷秀颇为感激的望向他说道:“那就有劳你了。”
纪超受宠若惊的说道:“奴才真是不敢担,奴才还要多谢皇上体谅。”
说完之后,纪超慢慢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早就听闻先生才高八斗,乃国之栋梁,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臣愧不敢当!”公羊治屁股赶紧走青石板上挪开,跪了下去。
“哎~“殷秀站了起来,将公羊治拉了起来,说道:“朕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今日我们不论君臣之道,只依朋友之礼。”
前几日,朝臣们将整个皇宫搞的天昏地暗,殷秀当然不只是在一旁看热闹,他也打听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背景。
此人虽然只是兵部主事居六品,但是家庭背景并不简单。他的父亲是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从三品,掌握金陵城至少三分之一的兵马,而他的叔叔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正三品。
公羊治家庭地位显赫,而且本人也是颇具才华,擅长排兵布局之术。但本人身体虚弱,不适上阵杀敌。而又对四书五经完全不感兴趣,所以至今只是一个六品的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