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浑浑噩噩过了一月有余,收复多年的川朗边陲传来骚乱。
刚开始,偶有当地百姓无缘无故失踪,几天后被发现抛尸荒郊野外,当地驻守官员只当普通纠纷案件处理吩咐下属追查,却因当事捕快消极怠工,案件因此搁浅。
慢慢有的村落开始集体惨遭屠杀。驻守官员开始意识事件的严重性,为保乌沙,亲自奔赴现场督察。
这一查,不得了。竟是川朗余孽兴风作浪。于是,八百里加急,急报朝廷。
当朝官员被连夜召进宫中,苏畟主动请缨,联同镇国将军长子蒙枫一起率精锐骑兵奔赴边陲追捕余孽。
圣旨颁下第二日一大早,蒙枫便带领骑兵等在畟王府门前。
须臾,苏畟手牵路思然从门后踏出,好一番叮嘱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马车刚从街道拐出,一只锦帕从窗口抛出,飘飘洒洒落在路边的石头上,轻风吹起,锦帕角落绣着的碧绿翠竹忽隐忽现......
陆思然施施然回到翠竹院,见一人罩着黑色罩衣等在窗口,她眼神微眯不动声色地朝碧清使了个眼色,丫鬟很知趣的遣退一众丫鬟嬷嬷,然后悄悄掩了房门,站在不远处守着。
那人见状,掀开衣罩,露出一张严肃苍老的面容。
路思然将他扶到绣墩前坐下,才屈身行礼,“爹爹怎么亲自来了?”
陆丞相轻咳一声,“就你母亲和家嫂那样软糯的性子,我不放心。”说着表情更加严峻,“七王妃失踪已一月有余,你可有何打算?”说着,目光扫向她的肚子,而后不自然的看向窗台上的一盆鼎盛时期的金菊,“可有找府上医师诊治过了?”
路思然点头,看到父亲期许的眼光,她失落的摇了摇头。
陆丞相满脸失望,声音也急躁不少,“等不及了!皇宫里那个一举得男,如若王妃迟迟不归,圣上难免不会从你二人中扶正一个,你缺少与她一搏的筹码啊!”
“可是,这也不是女儿一个人的事啊……”路思然有些委屈的咕哝。
“如今七王爷请缨追查边陲余党,路途遥遥,光花在路上也要半月有余,等他缉拿余孽归朝复命,少则也要两三个月,而皇宫那位小爷可是越来越大,你的胜算则要微乎其微了!”
“那怎么办?还请爹爹明示。”陆思然听罢,心里不免也有些着急。
见陆丞相招手,路思然忙送上耳朵……
等陆丞相离去很久,路思然还满面纠结的拧着手中锦帕,爹爹的安排她不愿接受,可是为今之计只有那样才可以增大胜算。她忆起新婚第二日,王爷因子嗣降生满面喜悦,还有王妃提及丽姬时,王爷小心维护不愿多谈的样子。
她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叫来碧清一番吩咐……
容元自乔羽落水得救后,第二日便向大同皇帝请辞,答应将于来年元宵节后提亲迎娶大同公主苏一一。遂也没有参加苏畟与鹤莲衣的婚礼,如今归来已有半月有余。
刚刚从阿言那得知,鹤莲衣遭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坊间私下却流传苏畟在狼窝寻到王妃玉佩,实际上王妃已被裹狼腹......。
容元只觉气血上涌,压制不住喷溅满地,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发簪,上面含苞莲花栩栩如生。
光彩流转,一滴泪滴滚落,滑进含苞莲蕊,莲花突然缓缓盛开直至极致。
他握紧发簪,仰头遥望星空,幕然间,一颗巨大的流星划破夜空,擦出一道璀璨光芒。容元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去......
刚踏进门槛的阿言见状,扔掉手中杯盏疾驰而来,“主子!”
乔羽跟着凤九霄从芙蓉镇向西行去,途径好玩的城镇总会流连几日,她的伤口已开始慢慢愈合结疤,而她也终于可以不再忌口。
三人晃晃悠悠在夜幕来临前赶到了一处小镇客栈,锦毛鼠还未踏进客栈,眼尖的掌柜就一脸堆笑的迎了出来,“我们的财神爷来了!赶快请进,还是雅间一个一直给您备着呢!”
锦毛鼠一脸臭屁的朝掌柜一摆手,“一间不够,给爷准备三间上房。”
掌柜脸色一滞,搓着双手有些为难“今日还真没有三间,刚刚一队官爷入住,刚好余下两间,您看怎么安排?如今再赶往下一个城镇不太可能,要不您将就一下?”
凤九霄注意力在掌柜的前半句上,他疑惑问道,“可知官爷从哪来,去办何差?”
“这个......”掌柜左右张望见无人注意才轻声道,“龙都七王爷和蒙枫将军,听说川朗暴乱......”
凤九霄转头寻找乔羽,见她正两眼放光的盯着大厅里的餐桌,并未注意这边,无奈摇了摇头,吩咐掌柜赶紧上菜送到他们房间,拉起后面垂涎欲滴的乔羽上了二楼走进仅剩的两间上房……
躺在床上,乔羽翻来覆去,刚才她其实已经听到掌柜的谈话,一想到一月有余未曾见到的苏畟就在这家客栈,心里似乎有团火上窜下跳,宽敞空荡的客房总感觉有些憋闷,她起身来到窗口打开窗棂,因心不在焉,挑杆还没有放到位就松了手,她眼看着长长的挑杆竖直的砸向路人头顶......
乔羽肉疼的惊呼一声,连连道歉,“大哥,对不住啊!手滑了……”
不想楼下路人先是身子一僵,垂头颤抖不已,挑杆在他手中眼看就要被折断了,乔羽有些心疼着挑杆,不知这古代损坏物品是不是也高价偿还,想想自己现在也是寄人篱下,忙出声阻止,“大哥,你手下留情啊!大哥,大哥?”乔羽见下面毫无动静,以为闯了大祸把人砸傻了,心下不觉有些发慌,“那个,大哥,你没事吧!我马上下来,千万别动!”说着,丢掉窗棂就往门口跑去。
下面的人则丢掉挑杆,抬头确定窗台的位置,风一样向客栈奔去,挑杆静静躺在地上,旁边隐隐一滴水渍……
乔羽低头边整理衣衫,边飞快往楼梯口跑,不想跟楼下疾驰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心思都在门外的行人身上,也没太在意,起身低低唠叨了句,“哥们儿,走路悠着点!”
不想来人非但没有避开,又撞了过来,这次直接一个披风盖头遮下,裹了她就进了一旁的客房。
乔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封住了双唇……
第二日,乔羽在自己房间醒来时,已是天空大亮,等她穿戴整齐刚打开房门,凤九霄就挤了进来,一脸受伤的表情,“乔羽小姐,你怎么跟大同七王爷如此熟识?”
乔羽尴尬一笑,支支吾吾,半晌编了个理由,“我有提前说好的啊,是你要听这个名字的……,再说了,这也是我的真名!”
“你是复姓啊?!”凤九霄眯眼冷笑。
“我是姓鹤名莲衣,字乔羽,对,字乔羽!”乔羽说服别人的同时,也同样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凤九霄直接屏蔽了她的话,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呡了一口,“不过,大同七王爷实在豪爽,我就原谅你的小欺骗了。”
“你们昨晚都聊了什么?”乔羽好奇的凑上他的面前,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似轻柔的羽毛,突然扫进了凤九霄的心窝,他就这样盯着她的睫毛失了神。
乔羽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抱歉,昨晚跟你家王爷相见恨晚,秉烛夜谈,没休息好。”凤九霄捂着脸颊一脸尴尬,忙扯了个谎掩饰了过去。
“无奸不商……,你到底坑了他多少银两?”乔羽眯眼看他一脸得意的表情,不难猜到他肯定占了苏畟不少便宜。
“不多,也就千两黄金吧。”懒懒回答。
“what?!黄金?一千两!”乔羽要疯了,苏畟这个败家子!
“一诺~千金~”凤九霄数着手指,淡淡说道。
“什么承诺这么贵?”乔羽双手掐腰,一脸肉疼。
“我现在想想倒是便宜了他。”说罢,起身便走。乔羽不干了,拉着他非要他说个所以然来,争执不下的结果就是她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凤九霄的身上。
“……”端着早餐进来的锦毛鼠一脸蒙逼,“我错过了什么?”
马车上,乔羽扔在嚷着凤九霄的答案,可他老人家直接塞了两团棉絮堵了耳朵,一旁的锦毛鼠实在不厌其烦,“我说我说!你家王爷拜托我家公子照看你一段时间,要完好无损的完璧归赵,为了让我家公子心安理得信守承诺,他自愿赠予千金作为报酬。明白了吧?其实,我家公子还真没看上他的那点金子。不若这会就算让他出一座金山收回昨夜的承诺,他也不眨一下眼睛。懂了么?”
乔羽摇了摇头。
锦毛鼠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里让人着迷,一个两个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
三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来到下一个落脚点,乔羽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遍野的桑树。
正前方是一个高大的石雕楼牌,正中间灵活舒展雕刻着四个大字,乔羽实在不识,转头看向旁边两位,“哎!上面写着什么?”
“……”
“……,你不认识?”锦毛鼠满腹狐疑,“你再仔细看看?”
“看什么?再看我都能看出朵花来!快说啦!”
“你是不是川朗公主鹤莲衣?”锦毛鼠随意一句咕哝,吓得乔羽脸色一白,她吃惊的看向牌坊上的四个大字,语气有些力不从心,“难道,它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咽了口口水,“我之前摔过脑袋,失忆了……”
锦毛鼠和一旁沉默的凤九霄均是一惊,锦毛鼠一脸的惋惜,“那你这忘得够彻底啊。想当年你的大名可是响彻四国啊!可惜了!”
“……”乔羽深叹口气,也是一脸哀伤,“唉,可惜了……,不若从头再来吧。”说罢,手指前方,“就从那四个字开始吧!”
“金蚕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