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大院的将军府里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十分矫健，三下两下就翻出了高高的院墙。很快，另外两个棕色身影也跟随而去。什么？贼？不是，那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你听，家丁们又在喊了，“二小姐，记得晚上回来吃饭！”

临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还有大大小小的马车经过。今天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但因为是腊月初八，还是有很多人出来逛集市，买点过年的东西。穷人少买，富人多买，其间尽管是天差地别，却使得买卖看上去还算兴隆。作为齐国的都城，这里大概算是齐国最为繁华的地方了。

时近中午，天气却很冷，一个穿着深青布棉袍的中年男人走到街上左右看看，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回自己无人问津的卦摊收拾起来，准备买几个馒头就回家。

“天还早得很，先生可不急收摊。”

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人声，男人转身一看，只见两个身着棕色棉衣的两个年轻男子已经站在他身后。同样是棕色布带束发，其中一个腰间却挂了令牌，上面分明写着“韩”字。

见算卦先生不说话，带腰牌的恭敬地请他到对面的延聚楼见他家小姐。延聚楼是临淄规模比较大的酒楼，每天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一个比一个有钱，一个比一个有势。大家有时候打趣，说延聚楼里面要是打一架，齐国都要震一震。

算卦先生跟着两个人上了延聚楼的二楼，二楼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子，大概又是什么大人的女儿。

与其他王公贵胄家的女儿不同，她没有繁杂的梳妆打扮，只是高高地束着个马尾。要不是见她束发冠银光闪闪又镶着一颗紫宝石，还真不敢确定她是从高官府邸出来的。

走近几步看，这女子衣服的制式的是武官闲暇时才会穿的，白色为主，暗绣着几朵银色云纹。腰带是白色，嵌玉片三块，上下又各加紫边一条做为修饰。小臂带着淡银色护腕，脚上着黑色官靴。整体看上去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算卦先生拱手而拜，“大人，不知您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女子抿了一口茶即放下茶杯，侧脸轻笑，“先生不用紧张，久闻先生算法高超，又博古通今，我今天心情烦闷，想请先生为我占卜，顺便讲点什么奇闻异事开开眼界。”

算卦先生看了女子一眼，她脸上笑容很淡，却不像心情烦闷的样子。他又看了看四周，近处只有一张桌子旁还坐着两个男人，也往这边看，他们的穿着风格不同，应该是外地人，不是和这女子一起的。

女子让他坐下说，并赏茶一杯。他喝了茶，坐下慢慢端详起来。

另一桌边，坐着一个六十多岁衣着比较华丽的老人，笑容慈祥，一举一动从容不迫。他旁边是个年轻人，看上去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眉毛浓浓的，眼睛炯炯有神。偶尔他会抬眼看一看白衣女子，但只是一瞬而已。

“爵爷，我们为什么要私下里拜见大王？成钥（音同“月”）是大王嫡女，她将要归国，这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吗？”

老人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贺霄，你还年轻，不懂王室的纠葛。我大齐嗣法只看出身，不问男女。成钥是王后所出，她的两个哥哥是宫人和妃子所出，她不出现，王位是两位王子的，她一回宫，那可就不一定了。”

贺霄略点一点头。

“不过，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大王有他的打算。倒是你，你也十九了，连门亲事都没定下来，还是替你自己打算打算。你从十三岁就跟着老夫，老夫拿你当孙子看，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只管告诉老夫，老夫替你说亲！”

贺霄脸一红，慌乱中拿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低着头不敢看爵爷的眼睛，“多谢爵爷，卑职年纪还轻，不想那些事。”

“哈哈。”爵爷笑了两声，声音虽然低，但皱纹都显露出来。“你这小子，要是不想这事，怎么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

贺霄一抬头，又看到白衣女子的侧脸。生自清丽，施以淡妆，一身武官打扮甚为脱俗，在都城这样的繁华之地，这种贵而不奢的气质更是脱颖而出。贺霄收回眼光，自己都听得到砰砰的心跳声。

他调整呼吸，极力压制情绪，请爵爷不要再笑他了，爵爷见一向冷峻的贺霄也害了羞，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一些。

算卦先生知道都城里有三四个姓韩的大官，子女都在朝中供职，因而猜测这女子就是其中一家的女儿。“大人既为贵胄，财势不可估量，不知想预知什么？”

“姻缘。”虽然未婚女子亲自问姻缘在显贵女儿中是件很羞耻的事，但这女子却丝毫没有什么掩饰。“不瞒先生，我年已十七，父亲常为我的婚事烦忧，希望先生给指条明路。”

“按八字来看，姻缘在西南，今年就会红鸾星动。”算卦先生不假思索。

女子眉头皱了一下，缓缓向西南方向看去，正看见擦拭宝剑的贺霄。又回过头来盯着算卦先生，一脸疑惑地问，“你说的是他？”她刚才已经发现贺霄总盯着自己看了，那个话不多的外地傻小子，肯定不知道延聚楼是个多么险恶的地方。

算卦先生看了贺霄一眼，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两个随从也憋笑憋得脸红。算卦算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姻缘在西南就是在西南方向就近选择的呢！嫁不出去也不能......唉，这也太随意了吧！

“咳咳，小人所说的西南是指一个大概的方向，不是指那位西南方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