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菊双手抱胸,伸长着脖子使劲的往屋里探,眼珠子三百六十度旋转扫向各个角落,然后什么也没看到,一脸的不甘。
“我说方正,你拦着二婶做甚,二婶是特地来看望你二姐的,你快让开。”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方正双手一张,将她拦住:“我二姐好得很不用你看,婶子还是回去照顾横弟吧!”
横弟便是二婶的独子方横,比方正小两岁,是方家的宝贝疙瘩。仗着大人的宠爱,很是调皮捣蛋,那嚣张跋扈的样子遗传了陈菊十成十,没少给陈菊惹祸,陈菊一有空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防止他乱来。
“你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二姐,你要再这么拦着我可要不客气了?”陈菊不常来这边,但只要来,没人敢阻,在方家她到哪儿都是自由出入,今天这戏码还是头一次,陈菊的脸色有些不悦。
方正撇了下嘴,他才不相信陈菊会那么好心来看他二姐,两手死死的横在门中间,就是不让她进。
李月兰一看这情形不对,忙道:“弟媳妇,瑶儿还睡着呢,就不劳你挂心了。要是弟媳妇实在想看,等下午或是明天瑶儿身子好些了,能下地,你再来成吗?”
陈菊是来看笑话的,到了门口却进不去,笑话没看成,自然心里不甘。
“你看,我来都来了,嫂子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得了。”
李月兰道:“瑶儿确实没醒,弟媳妇就不要为难嫂子了。”
陈菊突然脸一沉:“叫你声嫂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今天非要进去,你们谁能拦得住。”
“你敢!”
方正见她说完就往里冲,急得大叫。陈菊有些微愣,上下盯着方正打量,半晌讥笑道:“吆喝,一天没见翅膀长硬了,敢这么跟你二婶说话,看我不抽你这个野种蹄子!”
方家老太也就她婆婆不承认这孙子,陈菊就时常叫方正野种蹄子。
她是个敢说就敢做的主儿,上来就捏住方正的脸,死死揪着,疼得方正直抽气,两只手上下扑腾朝她身上打去。陈菊是长辈,在家又作威作福惯了,欺负大房这一家子是家常便饭的事,但谁也不敢跟她硬顶硬,今天这个方正三番两次挑战她的权威,不由觉得又气又好笑。
一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个病秧子,一个胆小如鼠,再一个牙刚换全的奶娃子,哪一个是她对手,竟敢跟她横?
陈菊又一只手欺上身,紧紧揪住方正另一边脸,狠狠向两边扯,整张脸彻底变了形,像一张圆圆的面饼。方正先前嘴里还骂两句,到现在嘴巴都张不开。李月兰急忙去拉陈菊的手:“弟媳妇,快松开,别伤了孩子!”
“滚开!”陈菊手臂一抖,就把李月兰给甩了开去,差点跌倒在地,方圆连忙去扶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陈菊嗑头:“婶子,你就饶了方正吧,弟弟年幼,不会说话,冲撞了您,我替他给您赔礼道歉!”
“现在想来道歉,晚了!”陈菊呵呵冷笑,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松反而加重,“吃我家的粮,不知感恩,还对我动手,小野种蹄子,我养你全家都白养了……年小不会说话是吗,那以后就干脆别说话了,我撕了你这张嘴,以后就不会再冲撞我了!”
少一张嘴,以后就省一份口粮。
李月兰听到这话,心下一跳,连忙又扑过去,死命拉开陈菊的手:“弟媳妇,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饶了方正这一回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正此时疼得整个人都麻了,感觉脸不像脸,鼻子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两眼还直往上翻。吓得李月兰双腿一软跟着就要往地上跪,却是在膝盖弯到一半时被人拦住了。她抬头一看,竟是方瑶。
“娘。”方楚楚扶着她,却是看向陈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婶子,你不就是想来看看我死没死吗?现在你看到了,是不是应该放了我小弟?”
陈菊微愣,旋即讥笑两声:“吃了个老鼠药,胆子都变大了,跟你婶子说话都有点吆五喝六的,你要我放你弟弟,我就放啊,你当你是谁了?”
方楚楚哼笑两声:“我没当我是谁,但我想咱这里虽偏僻,应该还是有王法的,我小弟今天真要是有个好歹,我一纸告到官府去,判你个故意伤人罪,应该不是难事?”
陈菊脸上微变:“你吓唬谁呢?还还告官府,你以为官府还管这种芝麻绿的小事?”
“婶子不信,可以试试看?”方楚楚淡淡一笑,小小的身板往前跨了一步,无形之中竟有几分气势。“打骂是小事,那下毒杀人谋财害命总是大事吧?”
陈菊这回脸色彻底变了,手上的力道跟着一松,方正趁机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李月兰和方圆慌忙扶着他。
“正儿,没事吧?”
“没没事。”方正使劲揉着脸,陈菊的下手可真重,差点就把他脸给撕巴了。
方楚楚瞄了眼方正,待看见他脸上红红的手指印还有左右两边脸各一大块淤青时,心底蓦然窜起一股怒气。方正不过是十岁的孩童,把她拦在门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作为长辈竟然下手这么狠?
方楚楚的脸色难看,陈菊的脸色更是难看:“瑶丫头,谁下毒杀人谋财害命了,你把话说清楚?”
李月兰和方圆几个被她这一喝吓得身子俱是一抖,唯有方楚楚不惊不惧,眯了眯眼道:“婶子,我弟弟是方家大房唯一的男丁,爹死后,大房的财产以后就是他的了。你刚才那么对我弟,不是想谋财害命是什么?”
她本想说老鼠药一事的,可看刚才一提到官府陈菊那脸就直接变了。她忽然明白过来,陈菊再强悍也是普通百姓,对官府有着天生的惧意。杀人要偿命,她确实干不出那事!
陈菊的目光恶狠狠的像要吃人:“我只不过捏了下他的脸,怎么就成谋财害命了,你不要胡说八道,故意中伤我?”
“只是捏了下脸?”方楚楚怒到极点想发笑,“婶子,你老实说
你总是欺负我们大房,是不是想占我们大房的财产?”
别看这个家一贫如洗连锅都揭不开,名下还有几分薄地,只是父亲死后,没了这个劳动力,这地就种不开了,被婶子一家趁机给借了去。但有些东西借着借着,时间久了就想占为己有,二婶打的就是这主意。
陈菊自以为这点心思藏得深,没想到被这小丫头一眼看穿了,不知是心虚还是恼怒,当下吼道:“方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无缘无故的你凭甚说我想占你家财产?”
“没有吗?”方楚楚讥笑连连,丝毫不把陈菊的怒气放在眼里。弄得李月兰几个彻底懵了,这孩子病了一次,性情竟如此大变,难道是着了魔了?
“瑶儿!”她叫住她,示意她不要再顶撞陈氏。可是方楚楚根本没听进去,继续嘲弄道:“婶子,你也明白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个道理,那么我想请问你,你真的是亲眼看见我拿了祖母的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