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分,新灶就垒起来了,虽说不用付工钱,但方瑶还是和了些面粉撒些葱煎了几个薄饼子分给了大家,算是答谢。当然面粉都是分家时得的,那葱花则是地里摘得新鲜的。
里尹觉得这孩子很是贴心懂事,摸了摸她的头连连赞赏道:“不错不错,正儿娘,家虽分了,但有瑶丫头这般能干的,往后你也不用太操心了。”
他们干活的时候,方瑶不是递水就是主动打下手,刚才他也看了,煎饼子的活也是她一个人做的,里里外外,仔细能干,不亚于一个成年人,完全可以操持一个家独挡一面。
“以后要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做不了的,还有乡亲们。”
话一出,几个得了饼子的叔伯立马附合:“是啊是啊,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正儿娘不要跟我们客气。”
“那就谢谢了!”
“谢什么谢,出点力气而已,咱乡下人别的没有,力气大把,况且瑶丫头不给了饼子么,别说,还挺香的。”
方瑶趁机道:“以后叔伯要是想吃,尽管来找我就是。”
“呵呵,那好啊!”
这边闲聊着,里尹看见方张氏就坐在堂屋望着他们,抬步走了进去。心想着要走了跟她打声招呼,见方张氏脸色不太好,知道她气什么,随便安慰了句:“老妹子,家都分了,你就放宽心。正儿娘是个好相与的,就算分了家以后该她尽的孝不会赖。”
方张氏勉强扯了下唇,使得脸色稍稍好看些,抚着指间那只银戒指,幽幽一叹:“这一个院子分两户,多少有些不好看。”
“呵呵,这村里,分家的也不是你一户,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方张氏动作一顿,暗自冒出一股火。分家是不止她一户,可是分得最难看却非她这一家莫属了。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送送你!”
里尹他们走后,方张氏心里还生着气,连陈菊叫吃晚饭都心情,闷着头就躺床上了。
方瑶看着新的厨房,嘴角不禁扬了起来,总算和二房那边掰开了,以后可以过些清静太平日子。
方圆搀着李月兰的袖子,从有了克夫的名头就不曾笑过的她此刻脸上也有了笑意:“没想到,咱们真把家给分了。”
“是啊,二姐,你太厉害了。”
方瑶浅浅一笑:“主要还是咱身上的伤太有说服力了。”
早在方张氏叫她下跪给方横道歉她不肯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挨打的,既然要挨打,那就要挨的有价值。她故意说些话来激方张氏,惹她不快,让她下手重些。这样才能起到一定的影响力一举博得乡亲们的同情。
方张氏活到这把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但人活得越老就越看重那点脸面,有乡亲们的舆论,这个家她还能不分?
方圆震惊的看着她,原来在挨打的时候心里就有主意了,她还以为是挨打以后才想出这一策划的。自家这个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有心计了。
不过于她来说,是好事,家里就得有一个像二妹这样的才能稳得住脚不被欺负。
方正眨着闪亮的眸子,更是无比崇拜二姐了。只有李月兰愁着脸哀声叹气:“分了家,你祖母肯定要气死了。”
“娘,不会的。”方张氏那么好强,今日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肯定日后想着法子报复回来,怎么会轻易被气死。方瑶捉住她的手,“我有意要分家,但我没想到的是让娘和姐姐还有弟弟都挨了打,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没什么,你是妹妹我是姐姐,护你是应该的。”
“是啊,二姐,挨了顿打换来以后好日子,值。”
李月兰摸了摸方瑶的头,虽然担心方张氏和陈菊,但此刻事已至此,她也不愿想太多,叹道:“真是难为你了。”
所有事本应该是她出头给孩子们一个安好的家,现在全让瑶丫头替她做了。
“娘,不为难。”
尽管前世没得到什么亲情,尽管这个地方又苦又贫,尽管李月兰和方圆生性怯懦,可给她的亲情和爱一点也不少。
要真回不去了,就好好享受这里,和她们好好过日子吧!
月如银勾,时隐西移。
这一夜,她们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安稳。
方瑶早早地起来,看见李月兰坐在新垒的厨房里劈柴,忙上前去夺过她手中的斧子:“娘,以后这些活不用你做,你尽管歇着。”
“娘做得动。”李月兰看着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圆儿和正儿呢?”
“忽然醒了就睡不着了,姐跟正弟还在睡,这一年多来也没睡个好觉,我也就没叫醒他们了。”方瑶扶着她起来往门口推,“娘,你也再去睡会儿吧,我来做早饭,等好了我再叫你们!”
李月兰笑道:“这起都起了哪里还睡得着,干脆你要做早饭娘给你添火怎么样?”
“行吧,不过不许再劈柴了啊!”
“好。”李月兰笑着应下。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面饼,分家时又分了点米,方瑶煮了个白米粥,粥配葱饼在现代也是相当不错的早餐了。
半个时辰后,方圆和方正也起来了,看到厨房炊烟袅袅,两人都有些愣住,那是炊烟,也是她们重获新生的生机……
“娘,二姐。”
“起来了,要吃早饭了。”
李月兰招呼着她们坐下。
方瑶盛好粥,方圆就去帮忙拿饼,本想在这里吃早饭,余光看见东屋那边掀了帘子,又见方横探出个头来,方瑶道:“今天进屋吃吧!”
陈菊是个泼辣不讲理的,方横也是个嚣张跋扈的,母子俩个谁沾谁倒霉。
方正没瞧见方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饼:“干嘛进屋吃?”
“我有话要跟大家说。”
“哦。”
待大家端着粥和饼转身看见方横探头探脑的时候忽然明白了,闷着头快速进了屋子。方正还特地把门关好才坐下,方瑶看他小心谨慎的样子,觉得好笑:“说起来你比横弟还大两岁,怎么还怕起他来,没出息。”
“我哪是怕他啊,我是怕二婶好吧!”方横有个不讲理的娘,村里谁人不怕。方正咬了口饼,声音含糊不清,“不过以后横弟要是再在咱们这里调皮捣蛋,我肯定要揍他的。”
“不可!”李月兰一听这话急急道,“他是你弟弟,调皮咱可以纠正,不能跟他动手。”
方瑶亦是道:“虽然分了家,但他娘还是你婶子,他的祖母还是你的祖母。你若打了横弟,她们以长辈的身份来教训你,你还是要吃亏的。就算不能直接把你怎么样,也会为难娘。”
看母亲和姐姐说得一本正经,方正细想了会儿,貌似是那个理,闷声道:“知道了。”
两秒过后,他又不甘的抬头:“那这样分家,咱也没得什么优势啊!”
二房那边该欺还是欺,这不跟以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