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有些不明白的盯着眼前的女生到底想要干什么,接着右手被女生拉起,手心被放进一张小纸条,看到我好奇的打开纸条,这个叫林默默的女生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后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满意的走开了。
字条上写着一连串电话号码,我看着手中浸满汗液的纸条,眉头一皱,摊开手心,纸条随风飘走,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后跌落到地上。
随后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条蓝格子手帕,仔细的擦拭每一根手指,擦好后将手帕放回口袋,静静的听完导员的讲话,解散后抱着军训服转身去了食堂。
在食堂碰到了正在排队的舍友闵东和张子健,点了下头便要去后面却被张子健一下拉住,我眉头皱了一下。
“你吃什么,我帮你打好了,人太多,排到你估计什么都不剩了。”
张子健咧嘴笑着说,闵东也在一旁帮腔,我迟疑了一下,望着长长的打饭队伍,重重的点了下头,把饭卡交给张子健。
“不吃鱼,两荤一素你看着打,我去找地方坐。”
闵东语气轻快,“得嘞,交给我们,你赶紧占座去。军训服你也都拿着过去得了。”
我转身抱着几个人的军训服离开重灾区,环顾四周看到食堂右侧靠窗的地方有张桌子刚好是四人座。他走了过去,坐在桌子前等着舍友,看着食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有些感概。
如果之前,我还对成为江大学生抱有一丝怀疑的话,此时此刻看到这座大学食堂里的人群,我已经确认,自己的的确确在江都大了,想到这里不禁垂眸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在过去的十年里,白天上学晚上梦鬼的着实累人,有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已经老了,从芯子到外壳。如今白天都能见鬼了,我一阵苦笑,也许,自己一辈子都会如此了吧。
“学之,饭来啦,你瞎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家了?”闵东把餐盘放我面前,有些汤汁溢了出来。
“哎呀妈呀,烫死我了。”闵东被烫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让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张子健用手机录了下来。
“你还录像,有没有人性啊!还有你,我都烫成这样了,也不给我吹吹,你个没良心的。”闵东故意捻起梅花指点戳在张子健的胸口上,细着嗓子说。
“好强壮的胸肌啊,奴家好生喜欢...”
张子健用筷子打掉闵东的手,“你个死娘娘腔,赶紧吃饭,别恶心我了。”
在两人插科打诨下,饭吃了大半,我的情绪稍有好转,渐渐冷静下来,“军训到底要多久?半个月?”
张子健沉默不语,闷头大吃,我看着餐盘里肥腻的肉,瞬间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
“好像是,子健估计天天是军训,哈哈...”闵东一边咬着排骨,一边含糊的说,笑着的时候呛得直咳嗽。张子健柏学之一个给递水一个给拍打的,才缓过来就红着眼圈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桌子上的排骨,心疼不已,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个举动惹得我和老张两人哭笑不得,“吃完了走吧,回宿舍吃泡面去。”
“下午不是还得去军训吗?抓紧时间,睡个觉,这天气太热了。”
我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把餐具放到回收处,三人顶着大太阳回到宿舍,张子健迅速的换上军训服就直接躺到床上,我打水洗了脚之后,实在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我看到爷爷站在远处大声的冲自己喊着什么,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自己被囚禁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子里。我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舔了舔嘴唇,喉咙微紧,刚要撞向玻璃,却看到昨天白天见到的女童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蓦然小女孩的脸贴到玻璃上,满是血丝的眼睛凸起,只剩下眼白,发出刺耳的鸣叫......
“学之,醒醒,到点了,赶紧的!”张子健站在地上双手用力拍了拍床边围栏。
我被摇醒后,愣愣地看了会儿头上的天花板,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翻身下床赶去操场。盛夏的太阳灼烧整个操场,草坪的温度透过鞋底传到人心里,燥热烦闷的心情像是无解的函数,传染了每一个人。
军训的教官是出了名的严苛,我不敢有一丝放松,汗水顺着脸颊淌到衣服上,后背直挺挺的,早已湿漉漉一片,左脚尖绷直抬高,右脚艰难的支撑着。前面的女生身体摇摇欲坠,教官嘶哑着喉咙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我机械的重复动作,仿佛灵魂和汗液一起跌落到地面上蒸发消失了。
训练后的晚上,教官和学生互相对唱飙歌,之前递给自己纸条的那个女生唱的尤其好听,同班同学坐在草地上偷偷品评玩笑,我蹙起眉头,随后舒展开来,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嬉笑怒骂,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起的绰号,高岭之花。明明自己是男的,花这种东西不好,我几次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军训表演开始前,我接到导员和教官通知做仪仗队的学生代表旗手,这种抛头露面的出风头的事儿向来避而远之,想要回绝。
“老师,我做不来这个。”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导员,站在办公室,面露尴尬。
“什么做不来,就这么定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可我,我不是军人啊...”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郁闷地说道。
“不准讨价还价,我这儿还有事要忙,你赶紧出去。”导员拍板定音,赶我出去。我只能带着郁闷无奈的心情转身离开办公室。
回到宿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张子健等人急忙围过来询问。
“老三,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导员能答应你才见了鬼呢。”闵东坐在桌子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发表自己看法。
冯莫然则侧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怪声怪气地:“谁让人爹妈给人生的好呢?我就没那个福气,还被评上校草了?真得说声恭喜!”
“冯莫然你一天阴阳怪气的就不说了,你甩脸色给谁看呢?跟你住一个屋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张子健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行了,都少说两句,大晚上的吵吵什么。”李海泉急忙合稀泥。
黄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事实上基因对相貌和智商都有影响,其中基因有显性和隐性之分...”
闵东从自己桌子上抓起一个苹果随即塞进黄鑫的嘴里,黄鑫一脸憋屈的看着他,然后用手把苹果取出来,狠狠的咬了一口。我见状,嘴角带了几分笑意,看向冯莫然的眼神却透出冷意。
难捱的军训就在这么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接近尾声,情感丰富的女生对着教官依依不舍,而我竟也生出了些许难过,不知道是如火的酷夏还是身边同学的热血青春点燃了自己沉寂的心脏。
军训汇演当天,我身着硬朗笔挺的军装,半个月的暴晒也没晒黑的皮肤白皙干净,神情严肃,动作标准流畅,利落的将手中的鲜红的国旗挥向澄澈蔚蓝的天空,全校师生齐唱国歌,我看着缓缓上升的国旗,心生感动。
汇演结束后,看着周边的同学年轻稚气的脸,恍惚间,发觉格格不入的自己有些孤独老迈,教官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竟被这氛围感染了,竟然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抱住教官,教官愣了一下,随即笑骂了一声,用力的回抱了一下,身后的女生看到后忍不住小声的啜泣。
这个画面多年以后再想起,我都会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时候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男孩到男人的蜕变也是一样。大学军训,对于很多人而言就是一个新的开始,鲜衣怒马少年时最是可贵。
再次见到白衣女童已是军训后了,我此时心态已经转变过来,不在消极应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发现眼前的女童似乎很喜欢在树林里,不自觉走进去,慢慢地蹲下身子,轻声问到:“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女孩坐在地上用左手画着圈,右手不时的抓挠着裙子下面的腿,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我定睛一看她的指甲里面满是干枯的血,还夹杂着些许碎肉,嘴里喃喃道:“我在等爸爸,爸爸还不来,还不来...”
说完发出咯咯的笑声,我的后背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女孩猛地抬起了她的头,同时我看清了眼前这张脸,狰狞扭曲着,双眸充血,接着这脸就像干枯破碎的墙面,似乎随时都会连着皮肉掉下来。
女孩站过的地面咕咚咕咚的冒出血水,没一会儿就连我站着的地方就被血沫子沁湿粘稠,泥泞不堪,浓重的血腥气让人快要窒息,我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岸上吃力地大口呼吸空气。
“你要做欣欣的爸爸吗?你来做欣欣的爸爸吧!”声音慢慢陡然变大,震得我的双耳耳膜生疼,随即女孩惨白的手抓向我,我本能的侧着身子,她的指甲擦着脖子过去。
脖子传来一阵温热,我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女童诡异的看着我笑了一下,疯狂地冲向我,喉咙里不断的发出恐怖的笑声,我的喘息变得愈加粗重,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兴奋,忽然看到被放在树下破败的熊娃娃。
女童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看的方向,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之色,她愈加疯狂地快速移动,挥舞着手指,我不由得嘴角微弯,轻蔑地看了一眼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向泰迪熊。
就在这时,腿上传来一阵刺痛,就差一点,我回过头看到女童骑在自己身上,不停的用指甲切割大腿,咬了咬牙,两只手摸索从地上抄起树枝抡打在女童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