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今夏接过花灵递过来的瓦罐,轻轻地走上前,孟芜把头低得更下去,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活埋了。
“孟婆?”
姜今夏轻声喊了一声,“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我第一次被美女袭胸,居然是死了以后。把鱼汤喝了,等你变成那个绝代芳华的孟婆后,我……我把小黑送给你!”
一旁的小黑差点厥倒,把自己送给孟婆……然后被熬成孟婆汤吗?!
孟婆拉起长袖遮住脸,袖口紫色的祥云翻滚成海,她小声说:“我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你的,你把东西放下,你走了我会喝的。”
姜今夏没有再勉强,痛快答应后和小黑他们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忘川河,姜今夏脑海里突然闪过阎醉生的脸,他颓然坐在地上,努力隐忍的表情。不知为何,她心猛缩了一下。
花灵看姜今夏走上石桥,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被小黑拉了回来,小黑冲她摇头,示意别跟上去。
也不知道这间客栈在地府立了多久,姜今夏一直不明白,地府里全部都是鬼魂,每一个鬼魂都要往生,只有极少数可以留下来。而且连小黑都不敢轻易靠近这里,阎醉生这一间客栈开得实在是匪夷所思。
虽然在往生客栈里呆过几天,但姜今夏从没有仔仔细细看过这里的一切,今天走进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她很清楚,这种感觉是活着的时候留下的。
二楼的楼梯口放了一只特别大的貔貅,通体闪着幽光,猛一看见,差点把她吓晕过去。
阎醉生坐在窗边,一只手撑着脑袋,似乎在小憩。
姜今夏觉得自己走进来毫无理由,正准备转身遁走时,阎醉生的声音飘飘荡荡传了过来:“本座有事问你。”
大boss发话,姜今夏这个小女鬼不敢不听,只能乖乖地收回脚。
阎醉生转头,依然撑着脑袋,“你那时候为什么要砸本座?”
果然……姜今夏内心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自己现在不就是送上门让人家兴师问罪嘛,姜今夏啊姜今夏,你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本座在问你话。”
阎醉生声音拔高了些,吓得她一个哆嗦,立马解释说:“因为……因为你的情况我也经历过。”
“喔?”阎醉生被姜今夏一句话提起了兴致,“你也有心魔?”
姜今夏摆手,“不是,我活着的时候染过毒,那时候我才十八岁,在酒吧里卖酒,被人算计染上了毒瘾。因为没有钱,所以只能靠椿生把我绑在凳子上,自己熬了过来。”
那一年,椿生跪在她面前,语气坚定地告诉她:“你是姜今夏,你不可以怂!”
那一年,她咬破嘴唇,捏断指甲,终于还是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如今死后的姜今夏回想起来,真的,大概没有比自己和自己做斗争更痛苦的事情了。所以她理解阎醉生,理解他所谓的心魔。
听完姜今夏的话,阎醉生沉默了。好半晌才又说:“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大概以后也就这么大了吧。”
那可不是,死人又不会长大了。
“二十二啊~”阎醉生长呼一口气,感叹了一声:“真好!”
呃……这话怎么听着对于她英年早逝这件事儿挺羡慕的。
“本座活得太久了,有时候觉得该结束这一切了,可是就像你说的,我是地府主宰,我不可以怂。生来就是鬼族,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阎醉生眼神呆滞,嘴角漾起一抹苦笑。这样的他让人措不及防地心疼,现在的姜今夏就是如此。
她在阎醉生面前坐了下来,“地府里有小黑,二叔,还有孟婆,最近又添了个花花,我觉得我以后做鬼会很开心吧。”
“做鬼很开心?”
“是啊!”姜今夏瞪着眼睛诚恳回答,虽然这个说法很诡异。
风吹过时,姜今夏又闻到了那股花香,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传说里彼岸花不是开在忘川河边的吗?怎么……”
阎醉生没有说话,眼神看向远方,仿佛能看到西边的花谷。
姜今夏自讨没趣,翻翻白眼又说:“你这么不爱说话,难怪不开心。”
“说话,就开心了吗?”
“当然啦,我活着的时候就不敢乱说话,因为怕丢工作,得罪人,所以我一点也不开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都死了,想干嘛就干嘛,所以我说做鬼很开心啊。”
她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的,因为她总有一种感觉,她现在看到的阎醉生才是真正的地府主宰。他身上那种冰冷和绝望,才是真正属于地府的。可是,被这样的“枷锁”困住,他大概也很无奈吧。
“你二叔刚来地府的时候也这么说,说起来我很早的时候就见过你了。”
阎醉生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姜今夏,继续说:“那时候他刚魂归,不肯投胎,说阳世有放不下的人。然后就跟你之前一样,去阳世和放不下的人做了最后的告别。那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唉,早知道到了这里是这么个光景,我当初还不如就跟我二叔一起下来了。”
阎醉生有些无语,头一次听见这么喜欢做鬼的。
“你和孟芜他们不一样,没有神力,也不会窥测五识。燕听风惦记着你的魄,你很危险。”
或许是姜今夏太乐观了,乐观得让阎醉生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傻,以为做鬼就万事大吉,无忧无虑了吗?
说起孟婆,姜今夏好奇心又上来了,“对了,孟婆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
“燕听风干的,他来地府找你,孟芜把你骗到黄泉瀑布边设了结界,却被燕听风暗算,加上她又为我护住神识,就变成那样了。”
燕听风……姜今夏回忆了一下,脑子里除了一片惊天动地的红色,就只有那一句“我迟早会取这个小可爱的魄”。
姜今夏别说不知道自己的魄好在哪儿,就连魄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总之听阎醉生说的就是:燕听风是个反派,而且是个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