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意识模糊,慕茗竹感觉自己身体放空,觉查不出身处何地。她感觉到冰冷的恐惧,周遭是窸窸窣窣的不知名的动静,还有那嘤嘤的哭声。多久了,自己已经不记得了,睁开沉重的眼皮,白衣胜雪,公子如玉,他看着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这是……”慕茗竹话音未落。
“我真没想到会是你给涂澜下毒?她对你一再忍让,而你却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为了赶走她这样不择手段。”
慕茗竹费力的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凝视白寒冰冷彻骨的眼眸,用嘶哑的声音说:“白寒,杀我?你忘记了曾经的诺言了吗,你说你会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的,你忘了吗?为什么现在她涂澜说的每句话你都信她,而我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了,你对的起我吗?”
慕茗竹紧紧拽住白寒的衣角,她的脸色已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角有血迹渗出。
白寒抽出衣袖,体力不支的慕茗竹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努力起身,却发现白寒抽出的剑已经抵住她的颈项,白寒只说了一句话:“因为现在被害的是涂澜,不能说话的也是她,而你罪魁祸首却活得好好的。”
慕茗竹嘴角勾起,略自嘲的笑容:“如果我死了,如今你还会相信她吗?”
白寒不屑:“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你这样的蛇蝎之人,怎配得到真心。”
慕茗竹闻言,低下头:“可你不能杀我,因为……你。”剑光闪现,白寒手中的剑精准地刺向她,她下意识的躲闪,伤口不深。
刹那间鲜血涌出,胸口的血染红了白寒的衣服,猎猎白裳此刻赤红如朱砂。慕茗竹眼睁睁看着白寒由镇定变为慌张的面孔。
白寒看着自己的手,迅速布满数道皱纹,越来越多:“怎么会这样!”而同时他的头发瞬间青丝成白发,俊美的容颜迅速衰老,皮肤也迅速风干。只是刹那,年华逝去。
白寒捂住脸:“不,这不是真的!”
奄奄一息的慕茗竹笑着说:“因为你的容颜是我用生命换的啊,白寒……”
记忆如漩涡般从白寒脑海中汹涌喷薄而出,那是些细碎的,却慢慢清晰的画面。他眼前是自己为慕茗竹插上发簪,她低头浅笑,相拥而泣。白寒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曾经的自己一直感觉记忆有缺失,可是当他试图想起,头就会撕裂一样地疼痛。
后来他遇见了涂澜,涂澜医术高超又心地善良,渐渐地治好了他的头痛之症,她悉心照顾白寒,讲述他们俩的过去,白寒以为涂澜所说的经历居然能与自己缺失的一部分记忆契合,视涂澜为红颜知己。
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白寒遇见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慕茗竹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你还记得我吗?”
然而中间破碎的画面令他无法知晓发生了何事,脑海中的画面又逐渐定格,一幕幕全都回归到他苍白多年的记忆中。
赶来的涂澜被慕茗竹推倒,她用剑刺向涂澜,却被白寒救下,反而误伤了自己,胳膊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白寒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绝望,神色黯淡,日月无光。
白寒一时恻隐,放她离开,她没再看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就这样背道离去,雨水淋在她的伤口上,火辣辣地疼,可比起心上的伤,这又能算什么呢。
她这样再没回头,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路的血迹,顷刻间被大雨冲刷到无声无息。
“寒,刚才那个姑娘挺可怜的,可能是认错了。”涂澜和白寒回到他们的住处,涂澜依偎在白寒怀里,眼中噙着泪。
这样的场面,不懂武功的涂澜显然被吓到了,可她仍然惦记着别人。
白寒安抚涂澜睡下,心里却对刚才慕茗竹所说的话抱有疑惑。
为什么她的话和两年前涂澜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一模一样,可慕茗竹所说的不同的是,她最后哭着对他重复着一句话:我是慕茗竹啊,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我,为什么!
当他挡住她刺向涂澜的一剑,因为收剑不及,她误伤了自己,鲜血顺着胳膊留下来,却一声不吭。白寒无法忘记她绝望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就像: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可为什么一丝记忆也没有,记忆中的人明明是涂澜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珑猛然惊醒,是梦!揉揉酸痛的太阳穴,开始回想,这个男人曾经是是她心上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而如今已没有任何爱可言,剩下的只有恨,这一次,她要报复,叫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几日前,她在城内新开了一家店叫:寻香阁。
听说能为你寻一切失去的东西,只要你还记得丢失的是什么。
那日阳光正好,涂澜和白寒路过这家店时,涂澜便被里面隐隐飘出的奇妙香味吸引住了,任白寒如何劝阻也要进去看看。
无奈,只能依着她,白寒宠溺地说:“你啊,就喜欢这些香草,进去看看吧,不过这店应该是新开张的,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看看也无妨。”
涂澜松开白寒牵着的手:“寻香阁,听说是主人是个极爱花草的人,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就来。”
白寒不放心涂澜一人进去,就现在门口可以看见她的地方,斜倚着门。
主人是个很神秘的人,戴着黑色面纱,不识容颜,从那双手来看,布满皱纹,应该是上了年纪,然而她的脸上虽然用面纱遮住,仍可以辨识出几分清秀,和手的苍老显得有几分违和,很是奇怪。
看涂澜和主人聊的很投机,白寒就没说什么。倒是他注意到这个店整体都被一股香味萦绕,其中有一味特别的香,叫不上名字却很熟悉,
是什么香味呢,白寒倚着门竟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隐约间感觉有人在喊自己,白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涂澜花容失色的模样,还未及问,涂澜拉着他就往外走:“我们快走,快走吧,这个店什么香草都没有,我们快走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在恳求白寒,离开这里。
白寒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主人在暗处对涂澜诡异一笑,此等场景,连白寒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笑容,简直如地狱里升起的鬼魅,白寒差点失神。
天色已晚,两人迅速消失在暮色中,玲珑摘下面纱:“我看你还怎么躲,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面纱下是她决绝的容颜,只是这副容貌从不属于她,她却顶着这副容貌活了十年。她下意识抚摸着左手腕上那个殷红的印记,从这个印记开始,她便一步步坠入无法回头的深渊。这十年来她忍辱负重,潜心学习医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管你权势如何,能奈我何。
……
月清湖旁边有处凉亭,是个好去处,清风拂来时,自在清凉。慕茗竹邀了医女涂澜来此,这个点应该到了。
远而望去,涂澜一袭青衫,盈盈缓步而来,眉间一颗朱砂痣宛若心头血,手中隐隐有紫气萦绕,勾勒成一朵若隐若现的指尖花,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未等慕茗竹开口,涂澜就直截了当地问:“听说慕家有传世的绕骨寻香之法,茗竹,你可了解。”
涂澜抬起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就直接在亭前的台阶上,也不在意是否会脏了一身纯净的青衫。
这样的不拘小节倒让慕茗竹起了兴趣,本来邀这位江湖医女过来只是想讨教一味药材,却意外地发现也是个特别的人物。
慕茗竹没多想就也坐在台阶上:“江湖都传闻我们慕家有可活死人肉白骨的‘绕骨寻香’之法,殊不知只是普通的制香方法而已,只是以讹传讹,结果越传越神乎而已。”
涂澜浅笑:“我只是好奇,既是普通的香草,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极寒之地——寒玉阁寻‘芳鹤子’。这‘芳鹤子’有何功效,不用我说,这难道也是为了制普通的香?”
“天下人自然喜欢稀有之物,真正得到的又能有几个呢?”慕茗竹一副无需多问的表情。
隐匿于暗中的的两人立刻提高警惕,一袭黑衣的男子脸上带了面具,也掩盖不住凌厉的目光。不由得皱了眉头,眸子中闪烁一抹凛冽的寒光:“有意思,区区的制香也敢打我们寒玉阁的主意。”
“少主,此次奉主上之命来江湖查探,一路上都听说慕家有传闻已久的寻香之法,据我所知,眼前的这个女子应该就是慕家唯一的女儿:慕茗竹,她身上应该会有我们要的线索。”
“先不要打草惊蛇,这段时间我试试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你去向寒玉阁的线人禀报我们的行踪。记住暗中查看就行,不要暴露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好的,属下明白,少主万事小心。属下找到我们的线人安排好一切,立刻回来接应少主。”
“嗖”的一声,那人就消失在视野里,黑衣男子冷峻的脸上倏然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慕茗竹,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我给你备的礼你一定会喜欢的,真是让人期待呢。”
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样周身赤红的物什——芳鹤子。天地鸿蒙之时就已出现的神物,吸收天地精华,灵气收纳之多引无数人士为之争到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