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阵突来的疼痛感蓦然消失了!
“郡……郡主……”大夫满头华发,花白的大胡子,像个圣诞老公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望着她。“您是哪儿不舒服啊?”
他缓缓坐下来,拉起她的手凝神为她把脉。他仔细地检察了半天,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眼中满是疑惑瞄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焦急不安的侍女,半天没啃声。
“大夫,郡主她到底怎么样了?”侍女焦急地凑上前询问结果。
“嗯……”大夫摸了摸他那把白花花的大胡子,正要开口,只见一抹白色的人影倏地冲了进来。
“小鹿!”捏古斯巴日神色紧张地冲到呆愕的白小鹿面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般心疼地抚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不安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身体不舒服不告诉阿哈呢?”
她怔怔地看着他焦急担心的神情,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一瞬间的疼痛来太过突然,不等她弄明白却又骤然而逝,所有的一切不过就只短短的几十秒钟。
“说话啊,小鹿!”他不安地轻摇着她的肩膀,忽然转头看向大夫问道:“郡主的身体状况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回王爷,刚才老夫已为郡主把过脉……”
“说重点!”他焦虑地打断大夫。
“是!”大夫连忙点头,战战兢兢地说道:“郡主的身体状况完全正常,没有任何病理的症状!”
“啊?”侍女们低呼一声,惊愕地看着大夫。
“可是,可是郡主刚才真的很痛苦的样子啊!”
“对啊,您有没有检察仔细啊!”侍女们不相信大夫所说的是真的。
捏古斯巴日沉默地瞄了一眼半天未啃声的白小鹿,忽然看向紧张的大夫冷峻地说道:“你确定吗?郡主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
大夫浑身一阵轻颤,立即跪下来颤声说道:“回王爷,老夫虽不是什么名医,可是老夫行医一辈子了,医术也非比一般。若非是天下奇难怪症老夫未曾见过的,老夫不敢轻易断言,只依这寻常脉相而言,郡主的身体状况确实没有问题!”
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
许久,捏古斯巴日缓缓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和大夫都愣了一下,然后匆忙行礼陆续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捏古斯巴日和白小鹿两个人。
白小鹿还未自惊愕中回过神来忽然就听到捏古斯巴日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小鹿,你是故意的吗?”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折磨我是你唯一可以报复他的方法。”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平静得像一泓死水,那样的平静令人生出莫名的悲凉。
他轻叹了声,缓缓在松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她说道:“从小到大,阿哈都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人,疼你、宠你、保护你,可是……”他看着她,眼神那般悲凉。
“你不再是从前无忧无虑的小鹿了,从你知道那个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的那天起,你的心就开始离我越来越远了。你不再依赖我,不再需要我的保护,就好像一夜之间你突然长大了,可是我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松开我那双呵护了你十几年的双手。我很怕……”他脸上的平静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温柔的眸子里盛满了浓浓的的悲伤。
“我怕你会永远地离开我,离开这个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真的很怕,你知道吗,小鹿?”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样温柔优雅得如天使般的男人浑身被一股淡淡地哀伤包围着,令她的心微微地疼痛。她惊讶于他对“查干苏泊”的爱超出了她可以理解的程度,而更令她困惑的是“她”为什么要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小鹿”他忽然伸出手轻抚她的脸蛋,不安而又期待地说道:“原谅他好吗?看在这十八年来他对你的养育之情。十八年来他从未让你受过委屈,将你当成捧在手心里的宝般疼爱呵护,难道他给你的父爱还不能弥补十八年前他犯下的错吗?”
白小鹿的脑袋里轰然一阵惊雷炸响,瞪大双眼望着他。咀嚼着他这番话中惊人的信息——“查干苏泊”并非是他的亲妹妹?
“回来好吗?重新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鹿!”捏古斯巴日痛楚地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臂。
“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都是阿哈最疼爱的人啊,难道你真的忍心折磨我吗?”
天哪!她似乎不小心触碰到了一个沉重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关系着整个豁埃玛阑勒族的历史命运!她该怎么办?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受伤而期待的眼睛,她不忍心看到他如此痛苦,真的不忍心啊!可是,她并不是他最疼爱的“她”,她不是真正的“查干苏泊”啊!她无法代替“她”做出抉择,那是她无力承担的啊!
她不知道十八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没有能力去化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恩怨。她只是希望面前这个温柔善良的男人不要如此伤痛,看着他痛,她的心也莫名的痛着。
“在查干苏泊的心里,你也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啊!”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心底的感触。她的心都会痛,“她”也一定会痛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望着她的眼中忽地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在那薄雾的后面,她看到了一颗软而脆弱的心……
门外,乞颜赤那带着内心强烈的震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隔天一早,孛尔贴赤那族的随从部队带着数十车贺礼来到了“白鹿”城外,准备与先行到达的乞颜?赤那一行汇合,然后再同豁埃玛阑勒族的献贺队伍一起前往突厥参加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的婚礼。
城外突然大批的献贺人马聚集,令“白鹿”城的居民们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大清早的城里城外就闹哄哄的,热闹非常。
捏古斯?巴日忙前忙后地安排人员清点贺礼,编制随行人员,交待各项注意事项,为即将前往突厥参加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的婚礼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王府里,总管门德也忙得不可开交,指挥着侍女们收拾捏古斯?巴日和白小鹿出行的日常所需物品,那场面就像是王府要大搬家似的。
白小鹿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依在窗台上看侍女们像忙碌的蚂蚁一样进进出出,把一件件衣物、首饰、日常用具等往门外的几口大木箱里塞。
看着那渐渐被塞满的木箱,她忍不住感概,不过是出门半个月而已啊,带着这么多东西用得着吗?这自古以来的的王公贵族就是跟平常小老百姓不一样啊!
她又打了个呵欠,这已经是她今天早上起床后打的第35个呵欠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从起床就感觉晕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难道是昨晚上想事情想得太多了?想到这儿,她又打了第36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忽然一抹红色的身影不期然地出现在视线中。
“早上好,查干苏泊郡主!”
“萨满女巫!”她微讶地看着来人。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那拉?娜仁托雅微笑着看着她,就像一朵盛开的香水百荷那般艳阳却又带着天生的优雅的脱俗。
白小鹿轻笑道:“天边美丽的彩霞!”她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个温暖的名字,与外婆同名的女子是如此的特别。
“可是,你比谁都清楚我并不是‘查干苏泊郡主’啊!”
那拉?娜仁托雅的目光温柔如水,静静地望着她,那眼神清澈中带着虔诚的圣洁,仿佛可以望进她的灵魂般,令她忽然想起了外婆的眼神。
“很多时候,一件事情的是与非其实并不光是我们的眼睛所看到的那样。”
她困惑地皱了皱眉,思索着那句话中的含义。
“你听过‘苍狼’与‘白鹿’的传说吗?”那拉?娜仁托雅忽然换了个话题,然后径自往一处僻静的树荫走去。
她的心忽地一颤,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吸引着她的全部心神,令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