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阴阳道经考据源自中土百家争鸣时代的阴阳家一脉,由于上古神皇选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阴阳道的传人退出中土大陆,但没曾想墙内开花墙外香,瀛洲的有道明君圣德太子十分推崇中土所传来的思想、制度,并利用其推动国家制度改革,昭告全境竭力催动“新知”的推广,阴阳道术在一番番论辩中逐步脱颖而出,成为了瀛洲人的国教。既然要率御全岛,自然走上了守中持正的道路,苏我伴造平时像活神仙一样被万民拥戴,行事举止也是端方大气,谁知今日和小莫斗得发狠,竟用上了教内被严格限制的禁术。
阿齐凝神提剑,眼前的苏我伴造佝偻着身子,双手紧握骨刀,还不断向下渗出点点滴滴的鲜血,委实可怖。二皇子厉声说道:“苏我!你们名为刀客,实则狼子野心,想要染指中原,造的天下生灵涂炭。我们中土华族但凡有点良心,岂能容你?念你我也算有场交情,快快交出孙仁伟,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苏我伴造却是一副极力抑制体内烦恶的样子,躁动不安,仍是生硬的腔调说道:“不要废话,有本事就先打倒我!”
原来苏我所使用的禁术名曰“骨之献祭”和“血肉丛林”。骨术乃是对人体潜能的一次过度开发,无限强化骨骼密度,并且可以取出身体用作兵刃。“血肉丛林”则是将周身一定范围内的环境置换为脏器之内,对手犹如被一口吞下,时间一长就会被逐渐消解。小莫与其的战斗,看似是因不敌骨术的出其不意,但真正的杀招却是“血肉丛林”。一旦倒下,就会逐步消解于施术者脏器之内,旁人就是有心相救,也很难打穿血肉所组成的厚厚障壁。但实在是倚天剑派所授了得,阿齐贯注全部剑气于一点,这才攻破了舱室的门,救出辰兰。
苏我遭受阿齐的重创,心神越发迷蒙,邪术反噬之力更加强劲,昏昏沉沉中他急切的想要一场激烈搏杀,唯此才能一泄心中烦恶。他大口喘气,同时双手用骨刀相互敲击,在一阵沉闷的“咚咚”声中,苏我的身后缓缓升起一座用白骨组成的牢笼。定睛一看,里面关着的正是孙仁伟。他满身血污,神色惊恐,蓦地瞥见了阿齐,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乱的喊道:“快救我!快救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快救我!”
苏我伴造嫌他聒噪,挥手将骨刀瞧在牢笼上,说道:“闭嘴!你这个废物!”
孙仁伟不知吃了他多少苦头,只是简单两个字,他就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同时也不敢再多言半句。
阴阳师语气十分挑衅的对阿齐道:“怎么样,钱公子,货就在这里,看你有多少能耐啦!”话音未落,他一个俯身急冲向肖齐,脚下所过之处都生出莲花一般的突骨,前端尖锐锋利,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阿齐看的分明,先是侧身避过苏我双刀劈山一般的猛攻,接着足下生风躲到一个安全之处,马上剑随心动,还击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拼斗的十分激烈,功力伯仲之间,实在难分胜负。但随着苏我四处游走,阿齐能立足的空间越来越小,下盘甚至会有一两下趔趄。他心知这样下去必输无疑,看来没有搏命的觉悟是难以制服这个魔头的。于是,他心一横,口中念起咒语,手中的剑立时出现无数分身,在身前悬置,形成一道屏障挡住对方的进攻。当他出手时,分身剑又自觉垫在他的脚下,一下子不仅避开了地上的暗刀,甚至攻击范围更加广阔,很快就让苏我伴造难以招架。
此时的阴阳师气喘如牛,攻防都变得毫无章法,他情急之下,咬破舌头,口中含血,喷向手中兵刃,两柄骨刀顿时燃起熊熊火焰,而且火色竟是幽兰湛青,诡异至极。阿齐见他摆出了拼命架势,神色冷峻,顾不得其他,一招快似一招,以攻代防去拖垮这种自毁的杀伐。
苏我伴造最后的奋力一搏并未奏效,发疯一般挥舞着燃烧的骨刀没能招呼在阿齐身上,反倒灼伤了舱室内壁的血肉,他自感油尽灯枯,悲戚的大喊一声:“镰足哥哥的伟业终将胜利!”接着他的身体竟然爆裂开来,只剩下残肢断臂在空中横飞,惨不忍睹。
阿齐在他面色巨变之时,已猜想到对方要用同归于尽的招式了,赶忙抢在白骨牢笼之前,飞快结好手印,千万把分身小剑融成一枚巨盾,将二人罩的严严实实,这才没让孙仁伟受伤。
终于,激战结束,陆地上和甲板上的亲卫、武师们只听得脚下船舱呢隆隆作响,赶忙跑来援手。等到他们看到阿齐和孙仁伟时,苏我的幻术已经失效,船舱恢复正常,只是他的残肢仍然留在舱内,触目惊心。而阿齐一番生死相搏,快要累的脱力,扶剑坐在地上,背后的孙仁伟早已吓的昏死过去,躺着一动不动。众人抢上前去,亲卫们扶起阿齐,孙家的武师则提手捉脚,把公子爷架走,一同向青州会馆而行。
孙大轩听闻宝贝儿子救了回来,心下甚喜,等见到虚弱的说不出话的二皇子,不禁感慨阿齐以金枝玉叶、万尊之躯涉险救人,着实是抱诚守真令人钦佩,赶忙吩咐下人把餐饮、医疗全都准备好,悉心照料阿齐和昏迷不醒的辰兰。
三十三剑派之人修习仙剑之术,除了精妙绝伦的招式,更重要的是将剑气融汇于自身体内,在体内大小周天不断运行,有穷通造化、晓尽阴阳的神奇效力。因此,阿齐歇的一夜,身体除了有些疲乏,已经无甚大碍,他挂念辰兰,早起简单梳洗之后,顾不得与孙大轩商议大计,向服侍的小厮问个清楚,匆匆奔向辰兰休养之地。
等他来到辰兰的闺床前,只见她肩头缠着敷药了的纱布,面无血色,更加显得冰洁宛若雪花,只是这雪一般的美人毫无知觉,沉沉睡去没有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