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人牙市场,封云霓发现,人还真是特别多。
按下心中的好奇,封云霓故作老道的观察着那些正在交易的人牙。
突然,一个穿的破烂的丫头扑到了封云霓跟前,一把抱住封云霓的大腿,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哀求,“姑娘,姑娘你买我和我的弟弟妹妹吧!求你了姑娘!”
封云霓一愣,正想说话,一个肥胖的大妈跑了过来,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开了那丫头,抹了把汗骂道,“贱蹄子,竟敢跑出来!还想不想你弟弟妹妹活着了!”
那丫头倒在地上咬着下唇,目光近乎绝望的看着封云霓。
“这位姐姐,这丫头和她弟弟妹妹几个钱?”
封云霓不忍,温和的朝那胖大妈问道。
许是这声姐姐取悦了那大妈,语气都缓和了不少,“这位姑娘,这可是四个人奴呢,价格低不了。”
封云霓眯起眼,大脑里给出的信息让她不得不按捺心里的愤怒,地上那小丫头和她弟弟妹妹,全是被后妈卖掉的,这人牙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拐卖了不少孩子!
“姐姐可想好了,这四个人奴我给五百个铜钱,姐姐若是不卖,留在手里,吃喝拉撒可都是在花钱呢。”
人牙婆子一愣,随即被封云霓身上的冷气惊到,原以为可以宰一把,没想到是个在行的,这价格实际上高了一百铜钱了,除了这个小贱蹄子可以干活,另外三个太小了。
“姑娘,这价格是不是低了些?”
封云霓闻言,却是皱眉,然后转身作势要走。
人牙婆子连忙一把拉住封云霓,笑道,“成交,成交!哎,姑娘好眼光啊!”
封云霓把荷包里的五串铜钱拿给人牙婆子后,领着四个脏兮兮的,浑身是伤的人奴走了,一路上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毕竟谁会买浑身是伤又脏,而且还这么小的人奴?
太亏了。
一路上封云霓都没有说话,只是让四个人奴跟着她。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原本是要买能干的奴仆,却买了这样的,可是那丫头的目光实在太绝望,她还是没能忍住。
回到客栈后,伙计们惊诧的看着跟在封云霓身后的小人奴,愕然。
房间里,柏崇已经起身,此时正看着昨晚封云霓让伙计跑腿去买的书。
“娘子,你回来了,这……”
柏崇放下书,有些吃惊。
“阿崇,虽然小,但是培养好了,也是不错的。”
封云霓笑的温和,转身对身后四个战战兢兢的小奴仆道,“以后你们就叫,佛豆,梅饼,大头,小木。”
“是,小娘子。”
别看她们小,却是十分机灵。
“客官,小的送东西来了。”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
“进来罢。”柏崇声音里带着笑意,他的娘子心地善良,真好。
门推开,几个伙计搬着东西进来了,四桶热水,一桌饭菜,四身衣裳和一些伤药。
“辛苦各位小哥了,这点钱拿去吃点酒解解乏。”
封云霓从善如流。
伙计们都大大方方接了铜钱,对于这对善良的小夫妻,他们都十分有好感,因此,帮他们办事速度又快又好。
“洗干净,穿好衣服吃饭吧。”
封云霓声音淡淡,颇有不怒自威的味道。
佛豆等人感激的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去屏风后,各自洗漱。
不一会儿出来时,封云霓吃了一惊。
竟是,两对双胞胎。
“听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却是不知是真是假。”
柏崇笑的云淡风轻,颇有一股隐士的味道。
佛豆闻言,点头恭敬道,“回郎君,的确是有心灵感应。”
“你们先吃东西吧,吃完好上药。”
封云霓倒了杯热茶,递给柏崇。
“是,小娘子。”
佛豆等人丝毫不扭捏,坐下吃饭也没有发出声音,四人动作完全一致,看的柏崇很是惊奇。
封云霓掩下心中惊讶,即使是在现代,也没有这般动作完全一致的,更何况,这是两对双胞胎,可是动作竟然完全一致,看来,自己捡到宝了。
饭后,封云霓仔细的帮四人上好药后,佛豆等人立马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我等誓死效忠小娘子!”
“忠心不是说出来的。”封云霓却是淡淡的。
柏崇不由得深深看了封云霓一眼,刚才他绝对没有看错,封云霓身上那种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与霸气,竟然这般的自然,可是封云霓自小在村子里长大,怎会有这样的气息?
“客官,那个怪人出现了,在济世堂门口闹事呢!”门口传来伙计的声音。
封云霓噌的站了起来,梅饼眼明手快的开了门。
“小哥,谢了,我这就过去。”
说完便风一样的跑了,梅饼还没回过神,就被佛豆一把拉住,跟着跑了出去。
外边天色明朗,已是下午时分。
封云霓顺着大脑的信息跑到济世堂门口时,济世堂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后边追上来的佛豆急中生智,突然大喊道,“啊,有扒手!”
顿时,人群一下子散开来,个个急着看自己的荷包,封云霓深深地看了一眼佛豆,趁机钻了进去。
只见济世堂门口站着五个老大夫,怒发冲冠的瞪着一个穿的破破烂烂,浑身上下看起来脏兮兮,干瘦干瘦的糟老头,那老先生腰上,系着一个葫芦,看起来确实十分干净,和他整个人的形象大大不符合。
而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看起来应当是个平民百姓。
封云霓原本的冲动却在这一刻冷静了下来。
看了看旁边看热闹的大婶,封云霓压低了声音问道,“发生了啥?地上那人还活着吗?”
“哎哟,妹子,你不知道啊,这糟老头不知哪儿来的,质疑济世堂五位坐堂大夫的医术呢!那地上的人啊,据说得了怪病,本来呢,被五位坐堂大夫一同医治的,可这糟老头突然上门说,五位大夫在草菅人命,说这个人的怪病,得用剪刀把肚子剪开,哎哟,这剪刀把肚子剪开了,还能活吗?”
那大婶也是个八卦的,见到封云霓问,便热络的聊了起来。
封云霓眉头一跳,难道,这个糟老头真是神医白云?
“你再不滚,我等就报官抓你了!”
有着两大刀眉的老大夫阴沉着脸,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糟老头狠狠地痛打一顿!
“尔等医术不足,又不肯听劝,如此耽误病人的性命和最佳医治时间,简直愚不可及!”糟老头干瘦的脸上却是正气凛然,那双铮亮的眸子仿佛能窥视世间秘密一般。
五个大夫一听,气得要命,偏生此人只是口出狂言,却没有做什么事,即使报官,也是不能抓他的!
封云霓想了想,上前一步道,“先人有言,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五位老大夫当然是医术过硬的,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性命面前,任何成见都太过渺小了,这剖开肚子医治的方式,我在我的家乡是见过的,我敢给这位老先生担保,此举可行,再者,这位病人时刻忍受病痛的折磨,实在不能耽误了,医治的方式,不如让这位病人自己决定,如何?”
全场一静。
地上的病人双目发出光彩,虚弱道,“这位姑娘,你所说的可当真?你当真见过这样的医治方式?”
“我以性命担保,我不止见过,在我的家乡,这样的医治方式太多了,病人后来全都恢复了,如今这样耗着,你反而难逃一死,若是这五位老大夫的方法真有用,你自己也一定感受得到。”封云霓神情认真,眉目里透着三分恬淡,七分和煦,让人不自觉的信任和放心。
“哪里来的女娃娃胡说八道!莫不是这个糟老头请来的托儿吧!”有着一双精光四溢的眸子的老大夫阴阳怪气的看了眼陷入沉思的老先生,话指封云霓。
在场围观的百姓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毕竟突然横空冒出来的一个脸生的女子这样说,确实有点太过巧合,可是再看这女子,却是良善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托。
“老大夫何须动怒,这是病人自己的选择,老大夫这般跳脚,莫不是心虚,不敢,害怕这位老先生真的治好了这位病人,打脸济世堂,无面呆下去?”
封云霓表情里透了几分鄙夷,顿了顿又抢先道,“作为医者,最要不得的就是骄傲自满,莫说这天下能人居多,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镇子,也说不定藏龙卧虎,老大夫这般狂妄,莫不是仗着自己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欺负这位老先生吧!”
封云霓冷冷一笑,目光里仿佛萃了冰块一般寒气四溢,“你作为大夫,拿病人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名声和脸面,简直是侮辱了医者这个身份!”
人群静了下来,此时此刻,封云霓身上不自觉泄露的狂傲与愤怒,让人不敢直视。
佛豆和梅饼崇拜的望着封云霓,能跟这样的主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五位坐堂大夫的心事被封云霓这样毫不留情的拆穿,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难堪至极,羞恼至极,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而且!不管他们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眼前这个女娃娃不容小觑!这浑身上下散发的属于上位者才有的气息,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皇族贵胄最是捉摸不定,什么微服出巡都是像游玩一样,可一旦得罪了后果不堪设想。
细细想来,方才这女娃娃话里话外,什么卧虎藏龙之类的,可不是在暗示她的身份不一样么!
这么一想,五位坐堂大夫惊得后背满是冷汗,越看越觉得封云霓搞不好就是皇家的人。
正当场面陷入了尴尬时,地上的病人却是痛的呼吸开始困难了,生死一刻,他只能赌一把了!
“这位老先生,请您为我剖腹医治吧!”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那老先生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一脸凝重的封云霓问道,“这位姑娘这般为老夫仗义执言,可是有所求之事?”
“老先生!求您!一定要!医治我的相公!具体等您医治完这位病人之后,我再与您详谈!”封云霓郑重其事,目光里满是信任和殷切。
五位坐堂大夫一看,顿时心中猜测了起来。
莫不是这个糟老头真是什么世外高人?不然这个身份非贵即重的女子为何这般言之凿凿的求他。
“如果老夫能治,一定治,老夫答应你了!”老先生拿起系在腰上的葫芦,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封云霓靠的近,却是闻出了里头药酒的味道,越发的信了几分。
“借济世堂内室一用,请把这位病人移到内室去,刻不容缓,快!”老先生语气严肃,随意的值了人群里的几个围观的百姓。
大伙儿起初只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如今却是被这样的严肃感染了几分,这是一条有可能活下去的人命!
于是,也不管五位坐堂大夫难看的脸色,几个汉子上前,小心翼翼的搬起地上的病人,抬进了内室。
老先生走到门口时,却是突然回头,“女娃娃,你进来看着,省的有人中途居心不良的捣乱。”
“好。”封云霓点头,大步往前。
气的那几个坐堂大夫差点晕厥了过去!这糟老头什么意思!
偏偏他们还不能说话,外头这么多双眼睛呢!
这不管他们说了啥!都会被诟病!以后这济世堂也不用开了!
封云霓站在门口堵着,五位坐堂大夫根本进不去。
最气人的是,他们还不敢进去,这万一进去了,等会那个糟老头没救成功,赖在他们身上,那还得了!
站在门口的封云霓,腰杆笔直,目光冷然,自有一股威慑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