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
秦龙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刚上了楼,他黑色的背影就已经完全隐没在了不知处的黑暗里。
刘禹同只好自己独自往那个方向走。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许那个梦就仅仅是个梦呢?何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特地跑来一趟?
夏廷宇发的短信还在自己的手机上。一条是“晚上不要去湖边”,另一条是“预言梦是一个警告,小心一些”。
刘禹同不知道所谓的警告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一种警告,他不知道那个预言梦是要他来湖边,还是不要他到这里。如果是有什么东西关乎于他,那必定是需要到这里了。就像西游记开头,猴子的师傅拍了他的后脑三下,就是要他三更时去找他。这个跟那个差不多的吧。
警告,也许就是要他去一次湖边,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大院。
他小心翼翼的探着脚下的夜路,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空旷的湖边已经不像白天那般诗情画意了。散步的情侣没有了,读书的少女也没有了,静谧的黑夜里只有虫声窸窸窣窣的。
刘禹同的手心握出了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心跳的旋律带动着他的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终于挪到了湖边通往下面湿地的那段高高的石阶。刘禹同向右边看了一眼,那里还是白天静静的亭子,亭顶的六个角向上翘起,古色古香。
刘禹同缓了口气,向下迈动了步子。
这一段时间近乎窒息,仿佛一切都停止了。若不是此起彼伏的虫声仍在继续,刘禹同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目光的焦点不敢离开那座亭子,生怕一个不注意,那个亭子就会变成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终于,刘禹同下到了湖边的湿地,外软里硬的感觉很不舒服,跟水泥地的感觉完全不同,心里没有踏实的感觉,嗓子里像是堵了东西,喘气都变得难了。
眼睛瞪得酸痛,刘禹同忍不住就揉了一下眼睛。就连揉眼时,他也是睁一只眼,揉另一只。
然而就在眼睛调焦的那段模糊过去之后,那种惊悚的变化又一次出现在了刘禹同的眼前。
不同于上次,这次的刘禹同的反应剧烈的异常,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嗡”了一声,眼前是满目的星星,差一点就脑子一热晕倒了。
一阵晕眩,面前的景物居然全都变了。
身边哪里还有什么水木湖,哪里还有什么高高的湖岸,哪里还有什么后山,哪里还有什么野草。
就连脚下的感觉都变了。
硬的,踏踏实实的地面。然而这种感觉,怎么就那么令人毛骨悚然呢。
背后是一层凉凉的冷汗,刘禹同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是那么的恐怖。这到底是是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环境依旧是暗黑一片,身边的景象居然完全都变了。
刘禹同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水泥地面上,左手边不远处本来是湖的地方已经竖起了白色的墙面,上面还盖了砖瓦,一直延伸。他顺着白色的墙面看去,十来米开外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古典的大院院门。
刘禹同张大了嘴,害怕到极点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大脑都不会思考了。他好像被什么牵住了感觉,他像漂泊在外许久的浪子看到了自己的家,三步并作两步,忙不迭的上前。
不要……我不要过去。
但是身体好像不像是他的,根本不听他使唤。
他的手伸了上去,手指触碰到了本该冰凉的门环。
然而此时,门环居然是烫的扎手。
刘禹同触电般的缩回了手,额头上是厚厚的一层汗。电光火石,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
怎么是个梦?怎么……怎么又是个梦……?原来、是个梦啊。
刘禹同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真实的视觉,真是的触觉,真实的经历,还有……
秦龙。
刘禹同偏过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秦龙,那个床铺居然是空的。
“秦龙、秦龙……”
为什么……他去哪了?我不是跟他一起去的么?
那时候,秦龙的一举一动还可以清晰地回应在他的脑海中。那时候,刚刚站在五食堂旁边的时候,秦龙还打了个寒颤,幅度非常的大。那时候,刘禹同还能记得自己笑秦龙胆小。不过很奇怪的是,秦龙并没有回应他,甚至那一路,秦龙都是一脸的呆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难道……真的又是一个梦?
那么秦龙呢?既然我并没有去,既然是个梦,那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梦到他?他去哪儿了?去上厕所吗?
“干嘛啊,咋啦,刘禹同?”头顶的魏文瀚被吵了起来。
“魏文瀚,我问你件事。”刘禹同的眼珠恨不得钻进魏文瀚的眼睛里。
“……哦……你说……”魏文瀚还在半睡半醒间的懵懂期,被他吓的直接蒙圈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星期几?几点?”
“哦……哦、我给你看看啊……”魏函神经质地按了一下手表表盘的侧键,表盘亮了起来。“周日晚上……额不,周一凌晨两点十三。”
“我昨晚上,是几点回来的?”
“你昨晚上?什么时候?你去哪了?”魏文瀚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啊?”
“我是……十点多的时候出去的,跟秦龙……”
“你做梦了吧。你不是跟我们去外面吃的吗?然后不就是一直在宿舍里跟你朋友视频聊天吗?秦龙他……”魏文瀚瞄了一眼秦龙的床铺,“他怎么不在?额……上厕所了吧。怎么了吗?”
“……”
“什么啊……咱们不是六点出去的吗?你忘了,我们还为在哪里吃饭争来争去吗?回来的时候,得八点了吧……你不是还给他介绍我们了吗?喂喂喂、你不会是有健忘症吧……”
刘禹同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当他慌慌张张的拿起手机,看到自己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时。
真是小题大做。
被魏文瀚骂了一句“煞笔”,刘禹同点头算是接受了。但他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他想了很多,他发现,知道那是个梦以后,昨晚那段陌生的记忆似乎像是被慢慢的灌进脑子似的,居然一点一点的回忆了起来。
秦龙想去后山探险,但刘禹同因为介意夏廷宇给他发的两条短信,所以就拒绝了他。两个人跟宿舍的其他三个人一直等着出去跟高中同学买日用品的魏文瀚回来,三个人才一起到校门外吃了顿麻辣香锅,转了一圈夜景,才回的寝室。之后,自己又在qq上找江文清视频聊天,还给他介绍了寝室里的室友。
他甚至还想起来当时夏廷宇在那边评论江文清的那块玉石的声音。当时他还在赞同夏廷宇,第一次见那块玉的时候,刘禹同也觉得那块玉很难看,绿的发黑,像是掺杂了什么东西。但之后看习惯了,反而觉得那块色泽浑厚的玉带在江文清的锁骨之间,更能显得江文清的白皙。
这么一想,果然是舒心了很多。秦龙的事也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不知不觉中,刘禹同便又一次模糊了意识。
直到门外的宿管大爷敲响了他们105寝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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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手机屏幕亮了,视频邀请,看谁找你。”夏廷宇直接想要跪了。就在一个学校,宿舍楼只隔着一栋,有什么事就来嘛,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聊视频!难不成那个刘禹同看着很粗犷,其实跟陆刑天一样,是个闷骚?
江文清笑了一下,接起视频,“等等,我换上睡衣,上床再跟你聊。”
江文清的睡衣很可爱,一身大黄鸭的打扮。上身是个带帽短袖,下身是条半腿裤,通体的黄色,帽子上还有两只萌萌的大眼睛和一张橙红色的鸭子嘴。卫衣的领子很大,淡淡的黄色与露出的洁白的皮肤同样的刺眼。
“唔……你脖子上,那是玉啊,这种颜色不常见呐。”夏廷宇像个流氓似的盯着江文清的脖子看的直了眼。“哎,大天,你看,这颜色的玉,绿的发黑了。”
江文清微微突起的锁骨下面有一片像古钱币一样的深绿色的玉,像是染了什么东西,颜色深的居然有些发黑。
“别动。”陆刑天拉住夏廷宇骚扰过去的手,“这应该是去庙里请的开过光的玉,别人的手碰了就不灵了。”
“啊啊,我妈妈说这是一个神仙给我的。她说是我小时候刚出生就生了场大病,好在在医院里正好遇到了个神仙,给了我这块玉。是不是开光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个时候真的、我的心率都画直线了,那个神仙亲自给我带上以后,居然真的就好了。”
“是救命的东西,那你更不能碰。”
“……好好好。”夏廷宇见陆刑天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也就无奈的摇摇头,“至于这么小题大做么……”
闹着闹着,倦意就袭上了人心。
山风中,宿舍楼外的桃树枝摇曳着,尖锐的枝梢像是鬼手锋芒的爪尖。
平静的夜迎来了第二天喧嚣的曙光,夏廷宇四点半就醒了,眼睛还被眼屎粘着。出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上了个厕所,他又接着回来钻进夏凉被里想睡个回笼觉。五点半的闹钟还没响,夏廷宇觉得自己压根就还没睡着,就先被寝室门外的喧闹声吵醒了。
干嘛啊,提前集合吗?
“你他妈的说什么?咱们学校怎么了?嘶嘶嘶嘶……死人了?”
夏廷宇锤了锤床,示意下铺安静一点。当他反映过张燃的话来,身体也是顿了个机灵,心顿时悬了起来。肾上腺素急促的分泌,他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他一个挺身坐起来,无奈眼前全是一片星星,大脑有些供血不足,晕眩的差点扑街。他扒着床边的扶手压下上身,垂下头,无力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江文清抿了抿嘴,细细的柳叶眉一皱。“刘禹同的宿舍,有人……”
“有人死了!”
“我靠你小点声。”夏廷宇瞪了张燃一眼,看向陆刑天,陆刑天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夏廷宇捏了捏眉心,大口的喘着气。好像他刚刚经历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心脏剧烈的跳,可还是没有能力把血液送达全身。
此时的夏廷宇,脑海中只是翁响着四个字。
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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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龙的尸体已经凉了,突兀在第五食堂的门前。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谁丢下的道具,硬邦邦的。黑色的衣服一角似乎是被树枝勾破了,像塑料袋一样在风中一起一落。
来上班的食堂大妈以为是连夜酗酒晕倒的醉汉,上前一扶,他的身体僵硬的翻转了过来。
那张脸上的表情,食堂大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