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罂粟这件事，秦贞特意避开了许柏荆单独跑去皇后镇把这个消息告诉韩铎。

望着眼前桌子上已经逐渐失去鲜活力的罂粟花，韩铎双手交叉在前，沉默不语。

职业是毒枭，但也同样对毒品恨之入骨，听起来矛盾重重，但其实不然。

闭上眼镜默声许久，韩铎才缓缓开口道：“阿贞，你既然决定种植提炼，那你打算怎么用？”

“现在是十七世纪，贩卖毒品别说没人去管，就是知道这东西是毒品的都没有。”秦贞双手接过韩铎扔来的烟点燃说道：“制成合成品，以药物的形式同番茄汁一道卖往欧罗巴。”

“那你想没想过你等于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韩铎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来。

“这东西早晚都会有人提炼的。”秦贞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英国人、荷兰人他们正在逐步地蚕食印度的阿三哥，鸦片泛滥到全世界那是早晚的事，况且崇祯年间明庭就有过禁毒的指令，别人在卖我们也可以卖，而且我们拥有领先于人的技术。”

“没有足够的设备，技术再先进也是白搭。”韩铎掐灭了烟头道：“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有一天你因为毒品再一次栽了跟头，我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运气穿越。”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基本上算是默认了。

“罂粟种植的事先交给荀谧去做。”换了个话题，韩铎兴致明显高了不少，说道：“你准备准备，去一趟新阿姆斯特丹。”

“新阿姆斯特丹？”秦贞愣了下，这个名字好熟悉，随即就想起乔书文和他谈到过这个地名，道：“以后的纽约么？”

“嗯，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韩铎点点头道：“老许在詹姆士敦时听到了两个英国商谈话，对方不知道他能听懂英语，说话也没什么顾虑，无意中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由于荷兰海上力量有限，和英国关系日益紧张以来，海军和武装商船为了维持大西洋贸易不被英国切断，如今已经是捉襟见肘，失去了保护的殖民地就是一块肥肉，荷兰人打算将哈德逊河口及曼哈顿岛整个新尼德兰地区卖给印第安人。”

“这……”信息量一时有点大，秦贞不知道如何开口。

韩铎没要求秦贞发表看法意见，而是笑了笑陆续说道：“印第安人目前还分不清英国和荷兰的区别，现在也不是一百年后，白人殖民者在北美大陆碰属于弱势群体，卖给印第安人英国人就不会来找麻烦，荷裔移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而且日后无论战争输赢随时都可能在把新尼德兰买回来。”

“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荷兰人谈谈，买下新阿姆斯特丹？”聪明人一点就透，事实证明秦贞没那么笨。

“嗯，有这个想法。”韩铎臻首道：“我和老许研究过这事的可行性，历史上英荷开战后，英军占领了新阿姆斯特丹，直到战争结束两国签订《布雷达和约》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这片土地彻底归为英国所有。”

韩铎再次点上一支烟后道：“相比较于英国，荷兰人在新大陆的力量十分有限，出让土地或许是无奈之举，但也是必然的，我想只要价格合理我们就能坐下来谈，并且可以以土地换土地。”

“土地换土地？”秦贞不解道：“我们哪还有土地？”

“这个世界上未被发现的地方理论上都是我们的。”韩铎狡黠地一笑道:“欧洲人不是一直都坚信有南方古大陆的存在么？那我们就不妨告诉他们在新荷兰的南面真的存在一个terraaustralis，现在是一六六零年，距离历史上南极洲被詹姆斯·库克发现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我想这个消息荷兰人应该会感兴趣的。”

“这个也可以？”秦贞瞪大眼睛，觉得韩铎再说一个笑话。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韩铎站起身沿着桌子负手踱步道：“这个世界上的真相本身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组成的，此时的欧洲人那种拼搏上进的民族精神不是东方人可以想象的到的，他们坚信有一个南方古大陆的存在就会一直去探索去发觉，大航海不是偶然而且必然，你这次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有这么块大陆的存在，我想这一个消息会增加你在谈判桌上的筹码的。”

离开议会大厦时，秦贞对于韩铎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拙劣幼稚的说法要是荷兰人能信就见鬼了，大哥说的信誓旦旦，秦贞也不好再去反驳，只能点头应下。

月明星稀，空荡荡的皇后镇显得如此孤寂，秦贞在一间木屋前走来走去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上前敲门。

从来到北美弗吉尼亚开始，宁思瑜就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用笔墨记录身边的点点滴滴，记录周围环境的逐渐发展变化。

秦贞敲门时，宁思瑜刚刚写完今天的日记，打开门看见恋人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原本心里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将秦贞迎进屋里坐下，倒上一杯水后，宁思瑜颇为关心地问道：“之前看你去议会大厦和韩铎大哥谈了一下午，怎么了，有什么事没谈好么？”

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后，秦贞苦笑道：“思瑜你说大哥和老许头是不是拿荷兰人当傻子呢？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到谈判桌上做筹码，这个玩笑开大了，荷兰人是什么？是海上马车夫，他们是第一个懂得如何运用资本的人，一个个的聪明着呢，不是切罗基部落那些没开化的印第安原住民。”

宁思瑜等待秦贞发泄完，站起身拉过男友轻轻地抱住他的头揽入怀中，柔声道：“阿贞，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堂伯了。”

“嗯？记得。”秦贞大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想道：“就是那个后来被革职查办的市长吧？”

“我小的时候每当过年时，堂伯只要回来就是我们全家的交流对象，像他学习做他这样的对社会有用的人是我们一群孩子的梦想，堂伯学习好，聪明，是恢复高考那年为数不多的北大学子，成为了我们那座城市的骄傲。”宁思瑜说着笑了笑，轻抚着秦贞的脸颊继续道：“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堂伯做到了沿海地区的市长，当时改革开放给了许多政策，为了招商引资堂伯走遍欧美大多数的国家，研究了海量的资料，甚至还招募了大批学者作为幕僚，可谓是万无一失，但谁能想到几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鹏城人用一堆假资料就能把他们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呢？”

宁思瑜说了那么多自家的事，说完了就静静地抱着秦贞不在言语，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却给秦贞传输着一个道理。

荷兰人聪明经验丰富不假，但是南方古大陆先入为主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执念，牢不可破，这个道理就和几个世纪前为什么一个从未去过中国的大骗子马可波罗的一本游记就能忽悠的欧洲人如痴如醉一样，只要你相信有，一点点的信息都会被你心中的假象给无限放大。

十月二十四日，秦贞和上次一样整套的正红色飞鱼服骑着马带领穿着警察制服七八个会骑马的亲兵踏上了北上新阿姆斯特丹的旅途。

荷兰人使用的语言是荷兰语，在全世界内都属于小语种，除了一些残留的殖民地外，在后世使用荷兰语的国家除了荷兰本身也就只有和它同宗同源的比利时了。

不过还好的是，荷兰语本身的发音是介于德语和英语之间，比任何一种语言都更加接近英语，没有荷兰语翻译随行的情况下，秦贞倒是可以和荷兰人用英语沟通，相信他们那边会说英语的不少。

荷兰，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