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六点钟醒来绝对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儿,而且还是伴随着头昏脑涨和口干舌燥,她记得昨天她就喝了一杯酒,虽然她被号称“一杯倒”,但这后劲也有点过于猛了,她忘了自己昨天是怎么到家的,更不记得她在临行前是如何安顿叶白的,她觉得她必须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对方接通,听筒内传来的声音有气无力,栩栩觉得很有可能是吵到了还没睡醒的大小姐:“没办法,叶白,我自然醒了,我对昨晚的事儿失忆了,我必须问问你,如果吵醒你了,对不起,你一会再睡就好了。”
“吵醒?我压根就还没睡,昨晚到现在被肖默然拉着搓麻将,搓到了现在,要不是我赢了,老娘早就掀桌子不干了。”
“打了一宿?还好今天周六不用上班,既然你安好,我就识相的不打扰你捞金了,回头记得请我吃饭,赌神!”
“嗯,补了觉再去找你,刚出的什么?三万,别动,别动,糊了,清一色,给钱给钱,不说了栩栩,进账了,拜……”
栩栩无奈的摇摇头,她太了解叶白,许是她拉着肖默然打了一宿麻将,一个号称“一入麻坛误终生”的人,是不会给别人任何喘气的机会的,也好,有肖默然在,她无比的放心。而懒人难得早起,她也刚好去咖啡馆清点清点货单,这几天她几乎冷落了咖啡馆的生意,全然把这一堆烂摊子扔给了小欧,其实,她是有愧的,但她每次有愧也不过是心里想想而已。
早上七点还有些清冷,栩栩梳洗好出门,便只裹了一件风衣,昨晚的头昏脑涨在这微风的袭击下,逐渐清醒,可这干瘪的肚子在路过一系列早餐摊的时候却愈加的抗议,栩栩吞了吞口水,那些油炸油腻的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算了,谁叫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呢,还是自己动手吧”,栩栩心里想着,便加快了脚步,横穿在车子还不算多的大马路上游刃有余,忘了说,不等红灯和乱穿马路一向是林栩栩这样的急性子最常干的事情。
咖啡馆门口一切正常,除了门口的桌子上趴了一个睡得正酣的男人。穿的人模狗样,显然不是乞丐,身体有些发抖也挡不住一副标准的睡姿和那毫无褶皱的西装,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冷,但既已入秋,总归受不了早晚交替的忽冷忽热,栩栩犹豫再三狠心的脱下自己的风衣盖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可刚欲转身,便被人抓住了衣角。
栩栩惊慌。
“是我。”
这是栩栩在“好久不见”之后第二次听到纪如生如此低沉的声音,她一下子就听得足够清楚。
栩栩转过身看着面色有些痛苦的纪如生慢慢起身,又见自己刚刚披在他身上的风衣被原封不动的披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不禁怅然:“纪如生穿的居然还是昨天的那身西服,难道新婚之夜他在咖啡馆的门口坐了一晚?”。
“你怎么在这?”
面对林栩栩的一脸狐疑和想到她八成已经猜到了自己在这干坐了一晚的事情,纪如生心中懊恼不已,他觉得这一局他又输了一分,可他依稀记得昨晚是自己让苏蔚蔚开车送他过来,而且还是恳求,还会哭诉,或许还有撒娇,纪如生咬牙切齿,张一党说不让自己喝那么多酒,嗯,是对的,从没觉得这么对过。
“我……”
“算了,如果你不介意,进来喝一杯热咖啡吧。”栩栩没想道破,纪如生还恨自己她心中清楚,她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他还忘不了自己,更何况他刚刚在昨天结了婚,想到这,栩栩突然又后悔了自己刚刚对他的邀请。
纪如生并没有动的意思,栩栩看着他不禁觉得自己好笑,她果真自作多情了:“既然不愿意,就赶快回去吧。”
“我腿麻了……”
栩栩听后确实忍住了没笑,进门时纪如生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场面竟然说不出来的和谐和温暖。
叶白这麻将打着打着就把自己给打到了肖默然的床上,一晚没睡不仅整个人不大精神,大姨妈的光临更让他面色苍白窝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肖默然推门而入,将手中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上:“我不知道你习惯用哪一种,就都买回来了,没见你这么痛过,难怪昨晚就你一个人赢,敢情是“红”运当头啊!起来,把药吃了先。”肖默然走到床边将叶白扶起,回手又将床头柜上的药片和水杯拿到了她面前。
“你确定这是止痛药,不是乌鸡白凤丸?”
“我哪里知道乌鸡白凤丸长什么样?而且人家都说,这东西结了婚就好了,干脆你直接嫁给我算了,免得再饱受痛苦,而且我妈就看上了你,别的媳妇她不要啊!”
“少拿阿姨来压我,出去,我要睡觉了,别影响一个病人吸收日月之精华来调养身体的时刻。”
“没见过谁痛得要死还这么凶的,也没见过谁拉上窗帘吸收精华的。” 肖默然一边关门一边自顾自的嘟囔着。
家里的阿姨不巧请了三天假,肖默然过得一直很棘手,虽然叶白知道自己是个上得厅堂,但是下不了厨房的人,可总不至于煲个粥都要挨自己喜欢的人一顿嘲笑和屈辱吧, 况且这几年他也没少挨,想到这里肖默然心中的不安早已不是打鼓的状态而是随着锅碗瓢盆的相继登场开启了一场史诗级的演奏。
纪如生坐在吧台前看着林栩栩忙碌却又有条不紊的身影熟悉感异常的清晰,从将咖啡豆装进咖啡机,到苦香的味道一点点流淌出来,从提拉米苏将场地由冰箱换成了烤箱,她依旧喜欢纯白的碟子,纯白的杯子,和她第一次给自己下厨的手忙脚乱刚好相反。
“提拉米苏过了夜,不过别无选择,咖啡是你以前常喝的黑咖啡,如果换了口味,旁边的格子里有奶有糖。”
摆在纪如生面前的一杯黑咖啡,一杯热可可,还有两个提拉米苏是栩栩忙活一阵的成果,想必大清早不适宜负面情绪,两人之间这时安静的只能听到吞咽的声音还有咖啡杯拿起与放下时和碟子发出的碰撞声。
“见面以来你是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的面对我。”纪如生绅士般的将切好的蛋糕推至林栩栩的面前,然后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栩栩抿了一口热可可:“作为老同学,这杯咖啡已经尽了情谊,作为苏小姐的老公,纪先生吃过了也喝过了,那就应该早点回去。”
“你还真是禁不得夸。”纪如生冷笑。
“林栩栩,你总是这么让人琢磨不透,你到底为什么和沈南结婚?又为什么离婚?为什么要来参加我的婚礼,为什么?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都是过去的事了,纪先生何必这么较真呢?”栩栩话间迎上纪如生愈渐凌厉的目光,神色中当真毫无半分情绪。
“你总是这样,搅乱一池春水而不自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恨。”纪如生大力的将已经喝空的杯子丢在台面上,锐利的目光始终不见削减。
“你知不知道……”
嗡嗡不断的震动声突然而来,不巧打断了纪如生正欲脱口而出的话,他看也没看,直接挂断了电话,正想再说些什么,穷追不舍的电话又一次响起了。
“莫姨,什么事?”栩栩看的出,纪如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他还应该和一个刚刚结了婚的男人有所纠缠吗?她只怪自己说的话还是不够狠心。
“什么?我马上过来。”
纪如生没有打招呼,挂了电话直接冲了出去,栩栩想莫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便是什么着急的人,可不管是事还是人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她想她还是洗她的杯子看起来实际一点。
门口的铃铛在纪如生走后的几秒钟又一次响了起来,林栩栩的“欢迎光临”已经到了嘴边,可进来的人却让她一脸惊讶的将这句话生生吞了回去。
纪如生仿佛脚下生风,粗略的喘着气却丝毫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刚刚脱下来的西装被他抓在手中,进门直接丢在高脚椅上,整个人绕过吧台,走到林栩栩身边,一个捧脸,二话没说便吻了下去。
栩栩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呆怔的站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去想怎么回事,纪如生就又一股风般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栩栩透过玻璃窗看到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纪如生,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挺拔,那么让人移不开眼,这场景像极了当年栩栩和他表白的那一刻,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在栩栩以为自己失败的时候,再一次回来,用一个吻回应了她几年来对他的一往情深,可那时的那个吻还很青涩,他也不过是个少年。
“纪如生,我喜欢你。”栩栩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着纪如生,坚韧又淡定:“不都说学建筑的人逻辑思维很强吗?纪如生,喜欢你的基础已经很扎实了,你说这座楼能盖得起来吗?”
那是纪如生第一次听到如此另类的告白,不安中却又充满勇气,他没有回答。
他问:“是居民楼还是摩天大楼。”
栩栩回答:“是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