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事告急。
“爹爹!你看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在府中,我也很无聊的对不对?求求您,就当是最后一次,带我一起嘛!”一向男儿心的素和芊也只有在这时候会显露出小女儿家的撒娇姿态,央求父亲带上自己一起出征。
皇朝大将军素和耀很疼这个女儿,她的娘亲走的早,再加上芊芊长得和她娘亲年轻时很像,所以她的任何要求,他几乎都很难拒绝。
而哥哥素和远也是,父亲没时间照顾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便又当爹又当娘,几乎也将她宠上了天。
不过,如果换做从前,他们是不会介意让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素和芊上战场的。但随着女儿年纪的不断增长,素和耀越来越觉得继续让芊芊跟着,终归不妥。都到了要出嫁的年龄,怎么能再和以前一样如男孩子一般打打杀杀?
“哎呀,哥——”见自家爹爹的眉头轻皱,素和芊又转而扑向了一旁的兄长,“你帮我一起求求爹吧,就最后一次!等到战事一结束,我就乖乖地学习一名女子该有的姿态,然后准备出嫁,好不好?”
素和远不置可否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毕竟兄长再大,也大不过爹!
而素和耀终是没能拒绝,让芊芊起了誓言,保证这回是最后一次。这才让乔装成男人的她跟随身为副将的哥哥一起出发了。
这次的战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边境有几个小国联合来犯。为了安全起见,素和耀并没有让女儿上战场。
但其实,素和芊之前能在战场上多次化险为夷,正是因为带上了球球。并且因为球球的足智多谋,让她成为哥哥素和远最好的军师。
球球是一只雌性黑猫,是素和芊养的一只萌宠。她神奇之处,在于会说话,不过她的话只有自己的主人才能听得见。在其他人的耳里,都只是普通的喵叫声。
于是,素和芊身着男装,却只能呆在帐篷里逗逗自己的宠物。不过今天,球球却有些反常。
以前,素和芊冲着球球说一堆有的没的时,它总是嫌弃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偶尔回应,也是趾高气扬地反驳。
但今天,球球却异常安静地听她说话,态度认真,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里还有种莫名的复杂。
“球球,你没事吧?干嘛一副哀怨的模样,怎么啦,不开心啊?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素和芊终于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球球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它犹豫再三,只说了这么一句:“主人,你听我一句,这两天别偷跑去湖边了,好不好?”
“为什么?”
由于军营里都是男人,所以素和芊的洗澡一事便成了问题。最近,她在离驻扎地不远处找到了一片湖,那里很幽静,没见有什么人,素和芊便常常会去那儿洗个舒服的澡。
球球面对主人的疑问,却无法告诉她真相,只是劝道:“主人,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听我一次嘛,就今明两天,别去好不好?后天再去也不迟啊,对吧?”
“怎么了?那湖……不安全了吗?可是球球,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呢,难得今天有空,放心啦,我会时刻警惕的。”素和芊还是不以为然。
球球就知道主人是不怎么愿意听它的话的,除非是军事上的攻略。它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主人,只要有我在,你今天就不许踏出这里一步!不然,不然……我就上你的身!”
这只黑猫会上身。不过只要素和芊不睡觉,球球就没法占据主人的身体的。所以,它这一句也只是威胁而已。可只要有它在,素和芊知道,她想出去还是蛮不容易的。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素和芊陪着哥哥素和远玩了几把军棋之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而球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以为主人终于不执着于洗澡这件事。于是,它也放心地趴在一边闭上了眼睛。
殊不知,素和芊并没有放弃洗澡这个念头。既然球球不肯放她去,就连睡觉也窝在她怀里,只要她一动,它肯定有感觉。
那么,素和芊决定,还是在天快亮的时候,趁着球球赖床之际,她去那湖边转转吧。
天蒙蒙亮,一向有早起习惯的素和芊便醒了。她知道这时候,是球球睡得最沉的时候,所以她很快将它放进了温暖的被窝。
一番简单的梳洗之后,素和芊便离开了帐篷。其实也已经不早了,她出来就看到哥哥已经带兵在不远的空地上操练着。
躲过他们的视线,素和芊身形轻盈地小跑着来到了久违的湖边。
一如她初见时的样子,湖水很干净,又不深,而周围的青草又生长得分外茂盛,只要她不去湖中心洗澡,这天然的屏障足以遮挡住她整个人。
环视了一遍四周,素和芊这才放心地脱下衣物,往一块石头后一藏,她便赤着脚走入了水中。
虽然还没到夏天,但也已经不算冷了。素和芊第一次来这里洗时,因为冷而洗得很快,几次下来,她也适应了这里的水温。
帐篷内,球球是被素和远的突然闯入,因为找不到芊芊而弄出的声响给吵醒的。她猛地睁开眼,不好,主人不见了!
球球跳下了床,在帐篷里转了一圈,都不见主人的身影。它的内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糟了,主人肯定出事了!
“我知道主人在哪儿!快跟我来,主人出事了,快去救主人!快跟我来!”球球来到帐篷外,找到了素和远,冲他一个劲儿地叫着。
素和远虽然听不懂喵语,但见球球都张嘴咬住了他的裤脚,那眼神仿佛在说它知道了什么。
于是,凭着直觉,素和远便跟在球球的后面,一起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很快来到了湖边,球球的预感应验了。当素和远看到湖面上晕开的血迹,还有地上残留的衣服碎片,可唯独不见妹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芊芊!芊芊!芊芊——”顾不得敌军是否就在这附近,素和远大声地唤着妹妹的名字,只希望能听到一声回应,即使是微弱的……
球球嗅了嗅这空气中弥漫开去的血迹,忍不住在周围打着转转,它不信主人就这么被抓走了,它一定要找到主人!
而事实上,素和芊的确没有被抓走。但她真的负伤了,她的胸口中了一箭,并且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一片茂盛的草丛中。
球球凭着和主人的感应,终于在素和远即将抓狂的时候,将主人找到了。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喵呜,呜呜,主人你不要睡着啊,主人……”
球球一声接一声凄惨的猫叫声,终于将素和远吸引过来。他第一眼见到这正是自家妹妹,提起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可紧接着,那止不住的血,那么大一块红色,素和远的心又深深地揪了起来。
他当即抱起了素和芊,大步往自己的阵地里跑,一边还大叫着:“大夫,张大夫在哪儿?我妹妹受伤了,快派人去叫他过来!来人呐,听到没?!”
球球也紧随其后,她在一边上蹿下跳着,想看看主人的情况。等素和远将芊芊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球球也一个箭步跳到了床的另一边。
总算是和主人靠得近了些。
“主人,主人?主人你是不是傻啊,都和你说了不要去湖边,你居然还去?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球球的年龄虽然不大,不过要是以人的年龄来计算,它的确比素和芊要大几年。所以,现在它的口吻就像是个操碎了心的姐姐。
张大夫来了,他见一只小猫在素和小姐旁边吵闹,就想着让它出去一下。
还是素和远理解球球的行为,他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提醒道:“球球乖,你主人需要安静,所以别再叫了,好吗?”
“哦……”球球为了继续呆在主人的身边,当即乖乖闭嘴了。
一炷香的时间里,球球看着张大夫小心翼翼地拔箭头,努力地帮主人止血,折腾得满头大汗。
可是,主人还是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难道,难道真的要应验了吗?连素和芊都不知道,球球还有先知的能力,她算出主人如果去了湖边,便难逃一劫,生死未卜。
因为后果的严重性,球球才不希望主人去湖边洗澡。如果,如果主人真的因此而丧命,那它就不得不取而代之。
可,它真的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
夜深了,素和芊依旧没有醒来。据那张大夫说,箭上有剧毒,他已经清理了部分毒素,可还有未解的毒留在她的身体里,如果她再不醒来,可能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素和耀和素和远都守在她的床边,只要素和芊有一点点要醒来的迹象,他们就会大喊着大夫,让他过来看看。
直到第二天大清早,父子两人一夜未眠,而素和耀因为还要带兵,不得不先回去休息了。留下素和远还守着妹妹,希望她尽快醒来。
但在球球的眼中,它知道主人已经快不行了。犹豫再三,它趁着素和远一个不注意,钻进了素和芊的身体里。
这回,球球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素和芊……哦不,准确的说是她的灵魂,已经奄奄一息了,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一副快要消逝的样子。
“主人,主人?你还好吗?你不要走啊,不要走……”球球试图挽留她。
虽然素和芊的肉身没法醒来,但灵魂还留着一口气,只见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轻轻地回应道:“球球啊,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现在,那些七魂六魄已经丢了一半,找不回来了,回不来了……”
“不会的,主人!你再试试,试试召唤一下它们,好不好?不要放弃,不要就这么放弃啊!”球球看着素和芊的灵魂中央呈黑色,四周越发透明,就知道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我没力气了,连说话的力气都快不够了,”她的声音真的越来越弱,“实在没力气召唤,球球,可是我好不甘心啊,还没喜欢过谁,还没嫁过人,却不得不离开了……”
“主人……”球球已经泣不成声了。
素和芊在最后留下一句话,“球球,如果可以,请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