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走了齐筠歌便也没有再睡,嘴上虽然说着信任周泠,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怎么伤害过他,但是齐慕做得不比他少,所以才自信一些。他为了试探黑水国的国师天水的实力却不想反被下了蛊毒,蛊虫已死,毒素却已经在五脏六腑蔓延,药石无灵。虽然天水受伤不比他轻,短时间内黑水国还必须是盛月国的附庸弄不出什么乱子,但是盛月国的内乱怕是要压不住了。
齐筠歌想到这点眉头紧锁有些发愁了,齐月如今才十六岁,尚未及冠,他真的能做好这个皇帝吗?一瞬间萌生了将皇位传给齐慕的想法,却又被恨意打消。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曾经发生在周泠身上的一切,不就更想一个笑话吗?吐息几次之后齐筠歌掀开锦被盘腿而坐决心运功逼毒,就算不能自救,至少要等到太子齐月回国。
周泠进来的时候齐筠歌正在运功,气色也好了许多,周泠心里有些慌乱烦闷,看着齐筠歌很复杂,明明阖宫内外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还是跪在龙床前,才出声,保持着仰视的姿势,“陛下看着好了许多,是菁华姑娘带了良药吗?”
齐筠歌并没有立即理睬周泠,将内力在丹田之内循环三周天才停下,吐了口浊气,看着自己宠爱着一手扶上天的人,惯性的对周泠温柔得笑道:“泠,怎么衣裳都不穿好便过来?”
周泠颈上还有刚刚欢爱过的痕迹,锁骨更是已经紫了,自然是露给齐筠歌看的,但是看着齐筠歌看笑话的样子,周泠心里自嘲自己不该多想,同时慢慢系好衣带。他十指修长,只是给中衣打结这种时间做起来也显得有条有理什么好看,知道齐筠歌看到他指甲里面的血丝,便没有了欣赏的心情。周泠系好后,齐筠歌便把他的手抓住拉到床上坐着,两个人一时无话,只是不一会儿周泠眼里便蓄满了泪水,多看了齐筠歌几眼便低下头去,那几眼含着悔恨痛苦挣扎无奈。齐筠歌想着是不是周泠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中蛊有了同情和悔意,心里激动起来忍不住拿手放在了周泠头上摸了摸,同时劝慰道:“朕是自愿的。”
“陈王今夜入宫了,臣被他……”周泠并没有说下去,只不过任谁都能猜出来他要说什么。被逼吗?齐筠歌自然想听到这样的答案,眼里的惊喜毫不掩饰,激动之余直接将周泠揽进怀里,“朕知道,泠,你为了朕进宫,朕便知道你对朕是有心的。”
周泠头枕在齐筠歌的肩上露出几分依赖,听完齐筠歌的话,便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那臣重要,还是太子重要?”
齐筠歌蹙眉,他虽然并不爱发妻,但是亲生儿子尤其是自己含着期待诞生的儿子还是让他喜爱的。一面是亲子一面是爱人,他怎么回答?齐筠歌做了十余年的皇帝,什么事都要深思熟虑,这个问题自然也犹豫思考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们没有比较可言。你是长辈。”
周泠嘴角泛开酸涩,长辈,什么是长辈?齐慕是齐筠歌的侄子,现今三十岁,而自己比齐慕还要小上九岁,不过比太子齐月打了几岁而已。三年前他刚刚进宫的时候,齐月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偷偷跑来看他问他是不是齐筠歌在宫外的私生子,是不是他的兄长……这些周泠都没有说,任由齐筠歌抱着,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如果你最在乎的人是齐月,那就送他陪你吧!
丞相周泠出宫,一天往宫里跑三次的陈王齐慕便也不进宫了,原本夸赞陈王恭孝的人都被打脸,要是还看不出齐慕进宫为何就是傻子了。只不过盛月国的人都知道皇帝陈王和丞相三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人敢讨论就是了。
这一天皇帝身子好了许多,便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俊美男子入宫,想到已经好几天不在宫里的丞相,还有这个长得不比丞相差多少的新人宫里又多了很多谈资,暗搓搓想着皇帝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吗?
青衣男子吴潇是盛月国三大皇商吴家的大公子,只不过他是吴家老爷的庶子,家业并没有权力继承,如今只是在替家里两位弟弟打理挣钱养活自己。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天下第一的暗杀组织影阁的阁主,名唤月无殇。同时他也是天下最好的医者,他的身份已经被齐筠歌知晓,齐筠歌命他进宫,他便只好来了。
吴潇素来沉着冷静但是看到曾经轻易将自己打败的人病入膏肓躺着的样子,心里不可谓不惊。他发现几年前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已经不在了,齐筠歌也没有另选人伺候,记下心来恭恭敬敬向齐筠歌行礼。
“你自己来的吗?”齐筠歌问他的时候已经把手伸出去,吴潇看着那双手跪着向前移动,齐筠歌皱了皱眉道:“朕有些晕了,月阁主,你是江湖中人无须多礼。”
吴潇听旨便从容起身,几步走过来坐在了床前的矮凳上开始给齐筠歌诊脉。
“你身边的小丫头没有进宫?”齐筠歌笑着问,吴潇想起来自己身边的侍女几年前为了他无礼冲撞了这位皇帝,虽然没有被降罪,他却不敢把人带到齐筠歌面前。最后轻声嗯一声,继续看诊。齐筠歌的脉象很不对,他还需要细细研究。
看着吴潇额上已经出了一层汗,齐筠歌想着谁能不死,竟然感觉豁达许多,竟然开头安慰起来吴潇,“月阁主,朕知自己时日无多,你无须勉强,朕找你进宫并不是为了自救的。”
吴潇心里一惊,却明白自己救不了眼前之人了,还是决定跪下来,“草民听旨,皇上尽管吩咐便是。”
“你这番恭敬不过是因为朕给你下了毒吧,你的医术应该早就发现了,那不是毒,是蛊。如今朕便可以告诉你,此蛊名为离魂蛊,你身子里的子蛊若是离开了泠身体里的母蛊,你便会死。也就是说,泠死,你死。”齐筠歌说完便看男子反应,而吴潇也没有让他失望,抬头看齐筠歌,“草民明白,草民也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当初救了周丞相一次,便不会让他受到危险。”
“朕的意思不是这个,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伤得了他。”齐筠歌眼里闪过复杂,最后却以笑话的形式讲给吴潇道:“朕担心他轻生,可能是朕多想了吧。朕见不到那日了,若是他真的有轻生之意,你再告诉他离魂蛊之事。你救过他,对他很重要,他不会让你枉死的。”
吴潇心里一惊却暗暗记下了,离宫之前特意吩咐照顾的人晚上尽心些,因为他发现白日皇帝见他时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就在当夜,丞相回宫,皇帝齐筠歌驾崩。三日后陈王齐慕一身筋脉被毁,太子齐月却没有回宫,往后长达两年龙椅上面坐着一个姓周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