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随着帷幕一点点拉开,忽而清澈明亮,忽而幽深婉转,忽而古朴浑厚,忽而清高淡泊。
一袭雪白长衫仿佛天地间最耀眼的光芒,点缀在一片火红的帷布之间,那样醒目和绝美。
没有人不被这样如花的男子所迷惑,哪怕是钟琉璃。
有一刻的恍惚,钟琉璃觉得对方是在看向自己的,那样细微到不易察觉的笑意。
“雉朝雊兮清霜,惨孤飞兮无双。衾寡阴兮少阳,怨鳏居兮徬徨……”
一曲琴声完毕,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中,他终于开了嗓,哪怕只寥寥几句,便已经让整个园里的人都为他而痴狂了。
幽怨的歌调,别样的韵致在他眉目间流转,他纵然无泪,却已经让人难受的仿佛被揉碎了心肝,哪怕此刻为他去死也绝无一句怨言。
四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天地间唯独能听见他的声音,牵住着心魄,将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爱意缠绵决裂,有笑声欢呼高昂,还有挣脱礼法和世俗的不顾一切。
荡气回肠,婉转动人。
“好个绝美的人儿,叫我心都要碎了。”
只听着一声甜腻的娇笑传来,高台对面的围墙上,一道艳红色人影从天而降,好似天边的一片红霞落下,身姿轻盈艳丽。
红纱罩罗裙,似火妖娆;蛟绡合欢扇,天命风流。
来了!
钟琉璃忍不住心中一喜。
她的足尖在高台柱子上轻轻一点,红色的长袖飞出一段锦绣瞬间卷住了月止戈的腰。
她未作任何的停留,当即借力腾身,抱住了台上的人儿,红白色的身影乘风而去。
空中,依稀可听见女子欢快的嬉笑声,“小美人儿,我会好好疼你的,哈哈哈……”
眨眼间,高台上已不见人影,寂静的大堂中鸦雀无声。
“……是落绯烟!”
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惊呼道。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一声巨雷,整个院子顿时炸开了锅。
终于来了!
钟琉璃不禁一阵欢喜,目光扫到一个黑衣男子紧随追了出去,当即将余修抱起塞给木桑白,叮嘱道,“麻烦木公子照顾下修儿,我去去就回。”
木桑白还未弄清楚状态,便发现钟琉璃已经不见了身影。
余修抬头与一脸茫然的木桑白对视,兴奋道,“木叔叔,我们快追吧!”
木桑白纠结的看着乱成了一团糟的人群,一咬牙,果断抱起余修往外面跑去。
此刻已经是黄昏之际,太阳的余晖笼罩在江城的层楼叠榭之间。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大家快看啊,屋顶上有人!“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望去。
便见一红一黑的两个身影飞快的在街道两旁的屋脊上追逐,仔细看还能看见那红衣女子手中抱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他们的动作极快,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屋脊之上。
“大侠啊!”有人羡慕的惊叹道。
钟琉璃追了出来,便见街上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尽管现在的世道习武盛行,但是对于大部分老百姓来说,能飞檐走壁还是属于稀奇的事情。
钟琉璃无奈摇头,循着空气中残留的魅香追了出去。
距离江城城门口五十里的地方是一条大河,河道两旁的堤岸上种满了垂柳,每逢二三月春光最好的时候,城里的公子小姐便会结伴来这边游船赏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说的便是当时的景象。
但是此刻,这十里长提上却毫无美景可言,剩下的只有杀气腾腾的对峙双方。
“我不管你是谁,快放了我家主人!”黄琮手中的长刀直指落绯烟的面门。
落绯烟色迷迷的瞧着怀中已经昏迷的月止戈,半遮半掩的酥胸直接蹭到了对方的胸口,那比桃花还要魅上三分的眼眸带着勾人的笑意,血红色的艳丽长裙划出比落日的余晖还要绚丽的风景。
“果真是世间难得的绝色美人,不枉我千里迢迢追来至此。”她对黄琮的话恍若未觉,犹自笑眯眯的在月止戈白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惊的对面的黄琮一身冷汗。
“你个妖女,快住手!”黄琮气急,当即手中寒光一闪!
“叮!”
黄琮手中的长刀在空中与落绯烟的合欢扇相撞,随之便觉得一股汹涌的霸气迎面冲来。
待他再次睁开眼,落绯烟已经扣住了他的双手。
一股无法言说的香气扑来,教黄琮头寻目眩。
“啧啧,小哥儿如此性急,莫不是也想让姐姐来好好疼疼啊?”落绯烟含笑的凑近了黄琮的耳边细声低语,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落绯烟,之所以被称为“红酥手”,便是因为她不仅有着一副从骨子里就散发着妖媚的身体,还有一双轻薄过无数男子的纤纤玉手。
她是狐狸,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黄琮紧张的浑身颤抖,他双拳紧握,“你胡说,你快放开我!”
闻言落绯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顺势搂住了黄琮的腰,身子有意无意的磨蹭着他的身体,声音低哑性感的好似夜间迷失的小野猫,“嗯~放开?放开哪里?是不是这里?嗯~”
“唔~”黄琮脸红的欲滴出血来,他偏过头,恨不得杀了对方!
这个妖女,居然,居然捏他的屁股!
“噗嗤……"落绯烟瞧着黄琮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忍不住一声脆笑。
她似是玩够了,松开了对黄琮的桎梏,素白的手指轻佻的挑起黄琮的下巴,娇笑道,“瞧把你吓得,姑奶奶对你这种纯情小处男可没兴趣,逗你玩呢。”
“无耻!”黄琮恼羞成怒,随即一把推开落绯烟,同时抬脚朝对方踢了过去!
落绯烟轻笑一声,收起合欢扇与对方交手起来。
钟琉璃到达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扫了眼玩的正起劲的落绯烟,朝斜靠在杨柳边的月止戈走去。
“哎呀,有小贼!”便听落绯烟媚笑一声,一截树枝朝钟琉璃飞了过来。
钟琉璃随即抬手一挥,那截树枝便在半途中碎成了粉末。
落绯烟一愣,这才朝对面的青衣女子看去,当看到对方的容貌时,顿时僵住了。
黄琮不知缘由,手中的长刀未曾收势,直逼落绯烟后背砍去。
“叮!”
“啪!”
便听两声脆响,黄琮只觉虎口一震,手中长刀已经坠地。
“这位姑娘好生有趣,难不成你也是来夺那戏子的不成?”落绯烟神色恢复如初,却是如此以扇掩口嗤笑道,如水的眸子划过一抹隐忍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