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内，此时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因何凡的气势所震，就连女审判长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当然，作为对立方的原告律师团及其旁听代表团们，则在震撼过后，立时送上不屑与冷笑，认为何凡不过是想博同情，打情感牌盅惑审判长及陪审团而已。

而这里面，要说最震惊的则当属杨启达与梅映欣两位辅助律师了，此时的他们满脸的诧异与震憾，眼中是满满的震惊。

原来他们会来给何凡做陪，不过是抱着走过场的心态，对于是输还是赢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因为何凡的穷苦以及他选择自辨而心有微澜，觉得他实在太自大了。

居然以为律师没用，或者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盲目、自大，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才如此狂妄的选择自辨。

在华夏大地，自辨的事例并不少见，大部分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得到律师的帮助，自己又不甘心，而无奈之下才选择这条不是路的路。

当然，面对专业知识丰富，以此为职业的专业律师们，自辨的事例几乎没有一场是会赢的，除非自己本身也是律师专业出身的。

自辨有一个很大的短板，那就是很难让陪审团以及审判长、审判员们信服，因为自己给自己做辩解，本身就有一个劣势，那就是容易掺入个人的感情因素。

除非你有无法辨驳的铁证，以及超然的口才，可以让人相信你真的是用证据说话，以理服人，而不会带有个人的感*彩。

法院是一个神圣而庄肃的地方，是体现一个国家的法律法规公正、严明、公平的圣地。

时间过得很快，何凡条理分明，话语清晰的论述了一番，此时此刻，因为何凡的气势、态度、表情以及肢体语言，让人无法相信，有人居然能把个人情绪控制得这么完美。

他就像瞬间得了人格分裂症一样，先前的那个平淡无奇的年轻人是被告人，而现在这个凌厉霸气不输于原告律师的年轻人是真实的律师。

每一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就像他整个人散发的气势一样，锋锐而威严，霸气得不容置疑。

让人打从心底就生出一种感觉：就是这样，对，没错。

很多人都陷入了他那种以势开路，业余却又让人难以反驳的气势中，尤其是那锋锐的目光，真的就像一位驰骋律师界多年的霸主。

审判长、陪审团们时不时的侧目，就足以表明他的表现有多么的让人惊诧与震撼。

“反对被告方做出毫无理据的推测。”

就在何凡刚刚讲述完一个观点后，邹凯凯就举手站起来，对审判长说道。

“请被告方注意。”

女审判长看了邹凯凯一眼，而后对何凡说道。

“那么请问邹律师，我说得于情于理对不对？”

此时的何凡不怒自威，彰显着一股大威严，大气魄，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浮现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刚毅。

就像一只面对百万大军依然敢持刀勒马进行反冲锋的铁血壮汉，那种慑入灵魂的威迫，像山洪似的，在空气中来回震荡，在长空中不断翻滚。

“这里是法庭，你现在说的只是个人推断，并没有直接与相关的证据，而这样的推断对我的当事人很不公平。”

邹凯凯头一次被一个连入门级都算不上的业余者逼得脸色阴沉，仿佛在跟一个成名以久的硬茬干架似的。

让他从业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有束手束脚的束缚感。

同时，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人，虽然在他看来，选择自辨无疑就是自寻死路，终究会败诉的，但凭着他现在这份镇静从容的表现，以及他那种面对强敌依然面不改色的锋芒。

如果再补充好基础知识，再磨砺几年，必将成为律师界的一位后起之秀。

当然，他也仅是佩服而已，现在各为其主，在法庭上必然要以已方当事人为主，其他的一切都要靠边。

“不知邹律师对‘有时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这句话怎么理解?”

何凡轻描淡写的看着邹凯凯，语气平和了下来，让人很容易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同时他身上散发的气势也有些内敛。

“这与本案无关吧？”邹凯凯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不置可否的选择不答。

“是吗？”

“是。”

“大家也知道，自从我成为杀人嫌犯之后，就被抓起来，期间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去调查，还自己一个清白，现在，我就以邹律师出示的证据自辨吧。”

何凡说完，看向审判长，他知道，自己的这种要求在真正的专业律师身上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让人感觉很儿戏，没准备好还开什么庭。

不过，却让众人意外的是，女审判长与几位审判员、陪审团商议之后，同意了何凡的要求。

不但出乎何凡的意料，也使得邹凯凯等人一阵无言，对待此案的审判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不怎么严肃的感觉。

“谢谢。”何凡对女审判长行了一礼，而后在梅映欣的协助下，先把第一份证据拿起来，对在场的人展示了一下。

“这是被命为1号证据，照片上面的人据说是通过相关部门审核，这个露出九成面容的男子就是被告人无疑……”

何凡举着1号证据，他并没有以势压迫而去，相反的是像跟普通朋友聊天一样的神态。

“反对，反对被告混淆视听，无根据的猜测与质疑。”

邹凯凯目光锋锐，义正严词的推翻何凡的所有猜疑，只是，他心底却突然犯起突突来。

何凡唇角微微勾起，让邹凯凯心下的突突感更强了，就像有无法预料的事将至一样。

“邹律师还记得我先前说的那句话吗？”

他冷不防将内敛的气势轰然喷涌，像突然平静的湖泊翻起滔天骇浪，平静的目光变得锐利异常，整个人从温顺的小绵羊化身成攻伐凌厉的雄狮。

仅是这一击，就让邹凯凯等人一个愣神，口比脑快的脱口而出的问道：“什么话？”

听到这一句话后，何凡脸上的锐利与凌冽内敛而去，目光也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的一切如梦幻似的。

邹凯凯从业多年，头一次见识到气势还能如此运用的，而且娴熟得让人心颤，仿佛演练了数万遍，已到了炉火纯青，收放自然的地步了。

“反对，反对被告藐视法庭。”

邹凯凯满脸怒容，目光冷沉得下来，像一头即将发动攻击的毒蛇，就连他身边的助手们也感觉到他的变化。

他们看着这个多少年未曾被对手逼到如此地步，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业余的菜鸟。

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那个拿着1号证据微笑的年轻人，如果他系统的学过法律的基础知识的话，那么法务界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邹凯凯强势碾压对手的份，何曾如今天这样，屡屡受挫，而且还把个人的情绪直接爆发出来。

往常都是他辨得对手哑口无言，从而丢盔弃甲的，现在呢，仅是第一回合的交锋而已，就被那个只有他儿子的岁数的年轻人逼得直接失态了。

不得不说，那个年轻人真是个怪胎，刚刚的那一刹那，他们也有一种被一头雄狮凝视的感觉，那种灵魂颤栗的感觉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过，他们也无话可说，因为这是对手的一种手段，你无从反驳，就像现在邹凯凯的反对一样，根本就不会获得审判长的同意，反而让人觉得他还不如对方沉稳。

“反对无效，被告方可以继续。”

审判长看了何凡一眼，同时也看向邹凯凯，不过她的目光比之看何凡的要冷淡一些，因为邹凯凯那话有些夺权的嫌疑，会让每个审判长都不喜。

接收到审判长的眼神之后，重新平静下来的邹凯凯瞬间明白是自己疏忽了，他着了对方的道，轻视了对方，才有如此结果。

他不再言语，沉默的坐了下来，只是脸上的表情比刚开庭时要冷肃得多，尤其是看向何凡的眼神，变得莫测起来。

“由此可以证明，所谓的1号证据里面的那个人就是被告人这个结论是不合理的……”

何凡从细小的末节着手，将其无限放大，他把有利于自己的优势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当积累到一定数量时，结果自然就会朝着反方向走了。

“鉴于1号证据尚有疑点，属于无效证据，陪审团可以不将其纳入判断范围内……”

女审判长仔细的看了一下1号证据，片刻后，看了何凡一眼，而后严肃的宣布道。

这一判决让邹凯凯等人一阵郁抑，却无从反驳什么，因为对方摆明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且还说得有理有据，令人难以反驳出口。

“休庭十五分钟。”

两人的第一场交锋在女审判长的宣布休庭声中落下了帷幕，何凡被两名看守带回了专门的休息室，而杨启达和梅映欣也在稍后一步跟了进来。

“你是怎么发现那照片的漏洞的？”杨启达进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让何凡一阵无言，自然他不会实话实说了，只能状若镇定的说了句“细节决定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