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艾这时却突然开口了，鼻尖还是红红地，小艾吸着鼻子道：“离开了这个地方就有用了么，这件事情，明显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一大家子，村上其他的人也住在这，怎么他们就都没事，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就算，就算我们都离开了这里，事情也还没得到解决，跑到哪里也是躲不过的。”

如姨叹一口气，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小艾，别太悲观了，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等到你外婆醒了……等到你们外婆醒了，我们大家再商议商议，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晚上吃饭，大家都没胃口，小艾才哭过，自然是什么都不想吃，连碗筷都没有拿就走了出去，小艾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身后却有步子跟上来，是蒋天。

他说：“大晚上不要乱跑。”

“你们都说了，那个凶手隔一天才会杀一个人，今天晚上至少是安全的，你不用管我。”小艾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话这么冷漠，也不看他，只管往漆黑处走。蒋天眉头微微皱起来，一把拉住她：“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心里一定很害怕，但是这个时候，不要闹情绪，小艾。”

“闹情绪？你觉得我是在闹情绪么？我没有在闹情绪，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觉得离开这个小村子就安全了？不会是这样的，这次，这次在林子里，阿宁姐姐是替我死的，原本，原本死的那个应该是我……”小艾捧着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如果你们没有来找我，如果阿宁姐姐没有来找我，那么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躲不过的……”

蒋天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头抵在她的额间：“不会的，小艾，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艾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而这一幕却早已经被刚走出来的纤纤看见。

等到两个人都回去的时候，纤纤只是在伙房坐着，脸上也没什么不悦，外婆还在昏迷，在里头屋子里躺着，现在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外婆醒了，说不定就能用以前太奶奶用过的方法将血蜘蛛找到，可是依她的推测，凶手就在附近，那么那个所谓的凶手大概就没那么希望外婆能醒过来，所以，外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她想到这里，将心里的想法跟珠姨和如姨说了，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轮流看守着外婆，屋内由女人们轮流陪着，屋外由男人们轮流守着。

上半夜由小艾跟纤纤守着外婆，屋外是海子跟蒋天。

夜色已深，珠姨跟如姨还有静姨跟伟伟都先去睡了，等到下半夜起来换班。

小艾在伙房烧好热水，屋外蒋天跟纤纤在门口站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小艾端着水盆子从他们身边走过，蒋天看一眼她，两个人的视线在昏暗的灯光下相交，小艾赶紧撇开眼，端着水盆子进了里屋。

纤纤倚在门边：“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这样轮换班的守着，我还是有些担心……”

“别担心了，快进去吧，我跟海子哥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唤我们一声就行。”

纤纤点点头，等进了里屋，看见小艾正拧干毛巾给外婆擦手，那么小的一个姑娘，竟那么懂得照顾人了，她瞧着小姑娘耐心地将外婆的手擦干净了，又拧好毛巾挂好，再端着水盆子出去把水倒掉。

说句心里话，她从小到大没怎么照顾过人，更何况是老人，她素来不喜欢照顾老人，可是看见小艾这么一点都不嫌弃的照顾着外婆，她有些自愧不如，小艾的确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艾跟蒋天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虽然两个人之间是姨表兄妹，但是那种感觉总是怪怪的。

小艾倒完水回来，就在床头的木桌旁坐下。纤纤也在床尾的小凳子上坐下。

纤纤忍不住找话同她说：“你跟外婆，感情很深厚么？”

小艾点一点头：“是外婆从小带大的我。”

她的事情，纤纤也丛蒋天的口里听说过，倒不好再问些什么，只是装作不经意间又问了一句：“那你跟你天哥哥，感情也很深厚吧？”

小艾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天哥哥跟外婆一样，也是从小把我带大的。”

纤纤唔了一声：“这样啊……”

窗外夜色漆黑，愈发静悄悄的，两个人之间也没了言语，只是一同沉默着，两个人守到子夜时分，都已经有些困了，小艾强打着精神，纤纤已是困急，哈欠连连间看见珠姨跟如姨走进来，珠姨道：“你们两个，快去休息吧，这里我跟你们如姨照看着。”

纤纤点一点头，此刻已恨不得换班了，小艾也站起来，临走的时候又给外婆盖好被子。

两个女孩子回到上屋休息，小艾睡在里侧，没一会儿便睡着，纤纤先时已经困得不行，这会儿却又忐忑不安起来，可是已经安排好的轮换班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管是在屋内照看外婆的，还是在屋外守着的，同时都有两个人以上，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出自这一大家子里面，那么凶手没有作案时间，如果凶手不是这一家子里的，就更没有作案时间了。

她这样想一想，倒是也安下心来，两个人睡到快凌晨五六点的时候，静姨上来叫醒两个人。纤纤很快醒过来，也没洗漱，就要穿着鞋下去看外婆，小艾还睡眼迷蒙，揉着眼睛起床去穿鞋。

屋外头海子跟蒋天已经在守着了，珠姨跟如姨也准备去休息，纤纤先进了屋子去看外婆，估计外婆昏睡了一整夜也应该是要醒了。

小艾径直去了伙房，灶上还放着半锅烧热的水，小艾将洗脸的盆子拿来，兑好热水跟冷水，端着水盆子准备进去给外婆擦擦脸擦擦手。

小艾刚走到里屋门口，惊叫一声，手中的盆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蒋天跟海子闻声进来，一眼看见纤纤趴在外婆的床头，外婆心脏口边插着一把刀，只露出刀柄来，而纤纤手上满是血的抓着刀柄。

纤纤看见众人进来，赶紧松开手：“不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进来的时候，外婆已经……已经……”

小艾几步扑过去，抓住外婆的手不住的晃：“外婆……外婆……”床上的老人再也不会动，小艾猩红着眼看着纤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我不是，小艾，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静姨也听到声音进来，捂着嘴大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妈还好好地呢……”

小艾抹着泪，哽咽道：“是不是你，一开始，一直就是你对不对，小妹的死，圆圆的死，包括阿宁姐姐，是你对不对，自从你来到这个村子，我们这一家人，就没有安宁过！”

纤纤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摇头道：“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眼眶湿润的看一眼小艾，再看一眼蒋天，“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蒋天，蒋天连你也不信我？”

蒋天看着她，一把将她从床边拉起来：“好，我听你说，你将事情说清楚，外婆怎么会这样？”

“我刚刚进来，我以为外婆应该是要醒了，然后……我就帮外婆提一提被子，我看见被子里面有些红色，我觉得奇怪，就拉开被子看了看，将被子一拉开，就看见外婆胸口处的黑色衣服仿佛湿了一大片，然后我就解开外婆的衣服，然后我看见，我看见外婆的心口插着一把刀，刀柄都没进去了，我就将刀柄拔出来……然后，然后你们就出现了，就是这样，我什么都没有做，我……”

“你撒谎，你撒谎——”小艾打断她，“你说你一进来就看见不对劲的地方，你看见被子上的血的时候，你看见外婆心口的刀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喊叫，为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事情奇怪而已，我不知道外婆心口插的是刀，我刚想喊的时候，你们就进来了……”

蒋天走到床头，仔细看过外婆的伤口，那明显是用一把小型的水果刀直接扎进了心脏，倘或是这样即便外婆昏迷着，遭受到这么大的痛楚也一定会喊叫一声，而昨晚纤纤守的上半夜至方才她进来，都没听见过外婆的喊叫声。

蒋天看了一眼外婆的领子，用手拨开黑色的衣领，外婆颈边大动脉处有一个黑色的点，就像是小妹，圆圆和阿宁那样的黑点。

他将手放到唇边，虽然他也不相信外婆会是纤纤杀的，但是，事情的确太过奇怪了，他想了想看着小艾道：“她没理由要杀了外婆，如果她真的想杀了外婆，那么昨晚上也不会提议要我们大家轮班守着外婆，这样的话，她下手岂不是很困难，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小艾冷笑一声，心下道：你喜欢她，当然事事帮她说话了，事情摆在眼前还要为她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