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整夜是没睡好的，加上一大早的被吵醒，起床气很有些重。

从伙房端了一盆清水打算出去洗漱一下，刚转身时被冲进伙房的伟伟撞了一撞，那大半盆水便泼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九岁的小男孩，倚在门框边看着她，就那么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要跑出去，纤纤气急：“你这小崽子，道歉会不会，你……”

伟伟转身给了她一个鬼脸，纤纤平时最讨厌这样没家教没礼数的小孩，气得搁了手上的盆跑出去追他，这一幕恰巧被圆圆看见，伟伟跑到姐姐怀里，嘴巴一瘪：“姐姐，她要打我？”

圆圆本来不喜欢她，这下就对她成见更深，阿宁跟小艾走过来，阿宁在这些晚辈中年纪最长，说话比较有威信，也是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道：“伟伟到底是个小孩子，你怎么把人家吓成这样子？”

纤纤自来受不得委屈的性子：“我怎么他了？是他先撞的我。”

圆圆眼睛瞪着她：“那你也不兴动手打他！”

“我哪里打他了，你问问——”

“好了！”阿宁呵斥住，又转身过去摸一摸伟伟的脑袋，“你乖啊，去找你海子哥哥他们玩，姐姐们有事说。”

伟伟点一点头，临走又回头过来对着纤纤吐一吐舌头。

“姐，你看他——”纤纤心里憋着气。

阿宁态度也不像之前了，低声呵斥一声：“好了，你是个大学生，就这么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在你家里，都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是伟伟也同样是我们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无理取闹，说我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喽？”

阿宁微微皱眉：“现在先不说这个，我倒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纤纤靠在墙边，心里倒是不舒坦着呢，不过就是长几岁么，老摆什么架子，这一家子的人个个都有问题，静姨那三个儿女，第一次见自己就对自己态度不好呢，自己还不是忍了，还有这个阿宁，表面上事事明理，一副家里女主人的态度，老爱说自己有小姐脾气就罢了，处理起事情还这么不公平，自己不是也忍了，当然了，这个阿宁还是她妈跟别人偷情的野种呢，她想到这里，她语气淡淡地：“要问什么，问吧。”

“第一件事情，太奶奶死了，你跟阿天只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跟着他一块儿回来？”

纤纤一听她这样问就来气：“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跟着蒋天回来么？我以后跟他结了婚也是蒋家的人，回来给他太奶奶送行有什么不对的？”

“不是不对……只是，你跟天哥哥还没结婚，况且又是丧事，理应是不该回来的……”小艾支吾着说了一句。

纤纤觉得好笑：“就这个事情，你们跑来问我？你们这边习俗怎么我又不知道，但我们那边习俗就是这样的，况且蒋天跟我说你们这风景好，我便跟他回来看看，又有什么？”

“可是……”小艾还想再说什么，阿宁打断道，“算了，这个事情我们就不问了，下一个问题，太奶奶发丧那天，所有女眷回来的时候，只唯独不见你，也就是阿远失踪的时候，你上哪去了？”

说到这个事情，纤纤不免有些心虚起来，发丧那天早上下着小雨，山路又泥泞，她怕将鞋子走得脏了，所以干脆就没有去，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她本身这样做就是不对的，但要是说出来了，一会儿阿宁又不知道要说她什么了，依着阿宁的个性，肯定还会告诉珠姨，告诉蒋天，又是一番煽风点火说自己小姐脾气，她想了想：“我就跟着人群啊，人那么多，你哪看得见我？”

阿宁见她的神情便怀疑她是在说谎，只顺着她的话问道：“所以你是跟着发丧的队伍去太奶奶墓边看着太奶奶入葬了？”

纤纤点一点头：“是啊。”

然而她没想到下一刻阿宁冷笑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个村上，到了入葬的时候，女人跟小孩都是要提前回去的，你竟然说你跟着发丧的队伍去给太奶奶了入葬了，这不是在说谎是什么？”

纤纤倒没想过她还给自己下一个套，一时间哑口无言。

阿宁继续道：“所以阿远失踪的时候，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这么问，纤纤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在怀疑自己吧，难道怀疑曹远的死跟自己有关，她冷笑一声：“我什么都没干，曹远的死赖不到我身上，你们去发丧的时候我还在睡觉，不管你们信不信，当然也没什么人可以为我证明。”

阿宁点一点头：“好，那你告诉我，小妹死的那天下午，我跟你从山上回来之后，你又去哪了？”

这是怀疑小妹的死也跟自己有关了？

“我去哪，我做什么了，这些都是我的自由吧，怎么，你们怀疑小妹的死跟我有关？你们凭什么像审犯人一样审我，你们怀疑我，为什么？”她真的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从头到尾的，竟然都怀疑到她头上来。

小艾解释道：“纤纤姐姐，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我们——我们在小妹的嘴里，发现了你的头发，阿宁姐姐这么问，没有恶意的。”

“你说什么，在小妹的嘴里发现我的头发？可是这——”她想一想，又笑起来，“那我倒是要问你们，这样就能确定是我杀了小妹，如果是凶手捡了我的头发塞进小妹嘴里陷害我呢，我每天梳头发的，难道不会掉头发么？你们就因为这个怀疑我——那我还在小妹死的地方发现了黑泥土呢，菜园子里的黑泥土，可那天，只有蒋叔叔去过菜园子里抓鸡，我难道要因为这个，就肯定蒋叔叔杀了小妹么？真是可笑。”

阿宁知道光凭这个自然是不能肯定什么的，圆圆在一旁道：“那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半夜山更的，你不睡觉，去干什么了？”

“昨天晚上——”纤纤想起昨天晚上看见静姨跟蒋叔叔约会，当然这个事情，她下意识去看一眼小艾，阿宁在这里，这个事情自然是不能乱说的，“昨天晚上，我就自己出去了一会儿，没干什么呀，难道我出去一会儿都不行？”

“就在你出去的那段时间里，村上的狗都被血蜘蛛咬死了。”

纤纤听着阿宁的话就觉得莫名其妙：“这村上的狗被血蜘蛛咬死了，难道赖我么？”顿了顿，“你说血蜘蛛，你们不是都说十六年前就没有血蜘蛛了么？”

“是，十六年太奶奶的确带着村上的人去将血蜘蛛都烧死了，但是，就在昨天晚上，村上的几条狗都被血蜘蛛吸干血死了，或许是十六年前血蜘蛛并没有被全部烧死，又或许……”阿宁说到这里看一眼纤纤，“不是我们怀疑你，只是想一想，以前逢年过节，我们都一大家子的回来过，从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太奶奶一去世，你也跟着回来之后，不能解释的事情都接二连三的发生，难道这不是太过巧合了么。”

纤纤总算是明白了：“是，你们才是一大家子，我韦纤纤就是个外人，是，我一来就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那我问你们，我跟这些事情到底能扯上什么关系呢，曹远是怎么死的，小妹是怎么死的，我们根本连原因都没弄清楚，如果是我，我要怎么杀了曹远，才能让他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呢，你们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去干什么去了，你们想知道？你们真的想知道？好，那我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我看见静姨——”

“纤纤姐姐——”小艾大概已经知道纤纤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想阻止她，毕竟阿宁在这里，可纤纤已经是气急，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直接将话往明白了说，“我看见静姨跟蒋叔叔在老屋里偷情，亲眼看见，而且我还知道——”

阿宁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有没有胡说，小艾清楚，你们自己问小艾，到底是谁想杀了小妹，静姨跟蒋叔叔之间到底有没有奸情，你们问问小艾。”

阿宁将目光转向小艾：“小艾，你告诉我，她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小艾支吾着：“静姨她——静姨她跟大姨父……”顿了顿，“是，他们两个有私情，就在前天晚上，小妹亲眼看见了，然后……大姨父肯定是知道了，知道小妹晓得他们的事情，所以大姨父他——”

“我爸他怎么？”

小艾吞吞吐吐的，纤纤便替她说：“蒋叔叔因为这个想把小妹杀了，那天在小妹死的地方，我发现旁边的杂草上有些黑泥干干的黏在上面，那种黑泥只有地里才有，我看过，我们每个人的鞋子上黏的无非是黄泥，只有蒋叔叔的鞋子上粘着黑泥。”

“怎么可能——”阿宁根本不能接受。别说是她爸杀人的事情，就连前头她们所说的，她爸跟静姨有私情的事情，她也根本不能相信，怎么可能呢，静姨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