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炀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走进村里却听到东头传来凤凰传奇的《我心飞翔》的低音炮音乐,心想不吃白不吃,于是掉头朝富贵家走去。
刚转进富贵家那条胡同,只见一溜的桌椅板凳,铺排的满当当的。板凳有高有矮,桌子也是参差不齐,中间搭了几个简易的棚子,棚子里的桌子上,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几个大厨蹲在外面抽着旱烟,不时对着棚里的帮工喊两嗓子,帮工有的摘菜有的涮碗筷。早有几个带孩子的娘们坐在桌边磕着瓜子唠上嗑了,还有几个孩子挨个桌上转悠,专挑盒里的巧克力糖果装进口袋,旁边一大爷嚷嚷着不满:“小孩子别乱拿,一会还有客呢”,小孩子们朝着大爷嘻嘻一笑跑开了。
富贵家门口停着两辆奔驰商务车,高高大大的显得很阔气。姜炀打量一眼四周,没有见到富贵倒是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桌子边上挑拣糖果,还大把的往口袋里塞瓜子、花生。姜炀坏笑着,悄悄的绕到那人身后,抬腿照他屁股就是一脚。
“啊呀,妈的谁啊”,那人回头骂道,看到是姜炀,他脸色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弯,笑容满面的问道:“炀子哥,你咋才来咧,我都等你半天了,今早我去你家找你,二叔说你进城了找工作了,咋样,找到没?”
姜炀抓了一把瓜子坐着嗑着,说道:“恩,还行吧,看了两家,面试完也投了简历,行不行的随它吧。我还去了一趟典当铺,找人看了看那册子,对了,今早走得急忘了把你铜铃带着去看看了”。
憨子边嗑着瓜子,边听着姜炀的话。他的口袋里尽管已经塞得慢慢的了,却还是不停的抓桌上盘子里的瓜子。
“没事,我有办法,告诉你,富贵家现在就是开典当行的,待会我让他找人给我看看就行,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挖到的宝贝,有点不舍得卖”。
姜炀听了一笑逗他道:“舍不得卖?五万你卖不卖?”
“五万?卖,卖,要能卖五万我当然卖了,我要有了五万,玉竹也不会瞧不起我了”!
张玉竹是村里小学教师张溪东家的二女儿,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憨子和她也挺有缘,从小学到初中,他俩一直都是一个班的,憨子打小就对她有意思,只是后来人家考上了高中,憨子回家放了羊,这样一来两人虽然都还是一个村的,但看不见的差距却越来越大。尽管如此,每逢张玉竹回家,憨子总少不了去献殷勤。
听了憨子的话,姜炀笑的拍着他肩膀说道:“吆,看不出啊,瞧你整天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我还以为你啥都想得开呢,想不到还是个情种啊,哈哈”。
他被姜炀说的有些难为情的,绷着脸说:“你甭光笑我,我就不信你没稀罕的女的,那年我看见你书里夹的女孩照片是谁?要我说你还不如我呢,咱起码喜欢就敢说出来,你呢,说都不敢说”。
姜炀被憨子戳中心事,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憨子说的也都是实情,他无奈的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说道:“不说这个了,富贵呢,怎么没见到他”?
“富贵哥在屋里呢,说是去拿他店里的镇店宝贝,让咱们开开眼,对了,现在人家改名字了,不叫富贵,叫少华了”。
“哼,他就是改成姜子牙,也改不了他那德性”。
憨子听了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这次回来他还带回来个媳妇,他那媳妇你也认识,就是台上村的孙佳雪。”
“孙佳雪?”姜炀觉得耳熟,却记不起来是谁。
“你怎么忘了呢,那年富贵偷看了人家洗澡,人家一大家子都来咱村闹他来着”。
“哦!是她”。姜炀记起来了,孙佳雪是台上村的,以前初中时候还曾经和她一个班,这女孩长的也很漂亮,而且很会着装打扮,穿着总是很时尚,属于比较外向的性格,她和张玉竹不同,她不爱学习,成绩很差。那时候孙佳雪算的上他们班里的班花了,姜炀之所以没有记起她,是因为他并不喜欢孙佳雪这种类型的性格,所以没有太过关注过。
姜炀对于这样的八卦还是蛮感兴趣的,问道:“他俩怎么搞一块了,以前我记得不是两家闹得挺僵的嘛”。
憨子见姜炀有了兴趣,也不着急,扒了花生放嘴里嚼着慢慢说道:“这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那年富贵把人家给看光了,人家还能干,闹了大半天,可是富贵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还能怕你闹?她家人对富贵也是没辙。不知道谁出了个馊主意,说身子都让人看了,索性嫁给人家得了”。
姜炀听了一笑,“出这主意的,我敢保证跟富贵脱不了关系”。
憨子没有搭话,继续说道:“这事孙佳雪怎么可能同意,以后这事就这么算过去了,后来她初中不念去了县城,正好那时候富贵不是也在县城倒腾石头生意嘛,俩人就接触的多了,再后来孙佳雪干脆帮富贵倒腾石头了,那时候他俩就好上了”。
姜炀听完哈哈笑起来,“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哈哈,不过我看她俩倒是挺配的”。
姜炀的话音刚落,便见富贵家门口走出几个人,为首的那人身材比姜炀略高,西装革履,乌黑的三七分长发像打了发胶一般油光锃亮。
姜炀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姜富贵,而他身旁那个身着火辣,挽着他的胳膊的女郎正是孙佳雪。
姜富贵此刻也看到了姜炀和憨子,微笑的领孙佳雪走了过来。
“吆,这不是炀子嘛”,姜富贵看上去很是热情的朝姜炀打了招呼。姜炀起身咧嘴一笑算是对他回应。
“哎呀,两年没见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呢,咋地,回村发展了?啧啧,瞧你看这身行头,你可是咱村的大学生啊,咋越活越回去了”。
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姜炀一听他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但脸面却没有多少变化。他略微一顿,慢条斯理的回道:“咱是比不了富贵你啊,哦,少花(少华),这都富贵了,咋能少花(少华)呢?就算又让你给败净了,再认个香港啊、澳门哪的老头,厚着脸皮叫声爷爷,不就行了”。
姜富贵听了他的话,气的脸色微红,脸上青筋暴起。虽然村里人以前常骂他无赖,但其实他是个很要脸面的人,以前没有继承遗产时候,他在县城做的奇石生意已经效益很不错了,不然孙佳雪也不可能甘愿跟了他,他一项自以为是个有能力的人,所以对于他的发家,他是很忌讳别人说他只是靠祖辈庇荫的,在他看来这比骂他无赖,难听一百倍。而姜炀的话却是句句见血的刺他软肋。
姜炀只图心里痛快,所以说话不留余地的发作姜富贵,但憨子在一旁却是旁观者清,他眼见姜富贵要发作,赶紧上前劝道:“你俩都少说两句吧,都是一个村的,小时候那点子过节至于的嘛”。
憨子这么一说,姜炀觉得刚才的话确实有点过了,但嘴上却仍旧不愿服软的说道:“谁让他先招惹我”。
这时,一直不言声的孙佳雪开口了,“你俩行了啊,都大老爷们的,怎么跟女人似的。少华,你是当哥的,给人姜炀先道个歉”。
姜炀听完她的话,心想要让富贵道歉,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但姜炀却想错了,只见姜富贵忽然脸色一转,大度的一笑道:“呵呵,你小子还是以前那驴脾气,好好,算我不对,一会哥给你敬酒赔罪。你俩先找个地坐,我去那边招呼一下长辈”。说完和孙佳美去了。
姜炀看着两人身影,反而有点发楞。
“哥,你愣什么呢,来这边坐”,憨子见刚才的座位被人占了,又挑选了一桌坐了,朝姜炀喊道。
姜炀微微点了点头,喃喃的说道:“这混球,去了趟台湾,倒是长进不少”。
中午这顿席来了百十口人,一桌十几个,摆了十二桌。乡下人也不讲什么规矩,但凡是酒菜端上来,就开始吃起来。一时间,上菜吆喝声、划拳敬酒声、小孩哭闹声好不热闹。
姜炀这桌大都是二十来岁的后生晚辈,本来像他这年纪的要不在外念书,要不外出打工,很少有在家的,这也巧,正赶上收棒子,外出打工的回来不少。
一桌十几个人,本来都是小时候聚在一块玩大的,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却感觉生分了很多,互相聊了聊近况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憨子倒是省心,有问他话的,他就吾囔着回两句,没问的他就大吃大喝。一盘油炸龙虾刚上来,他赶忙先刀了三四放进自己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