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恒一动不动,就那样和我默然对视着,眼神里是满溢的疲惫和无奈,还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墨儿你去叫大夫来府里给淑妃看看手腕,其他人扶淑妃回去。”他放开淑妃的手,语气淡然的下命令。
淑妃一脸委屈想要接着哭诉,却被司寇恒冷冷的面容唬住不敢再造次,只得抽抽搭搭可怜兮兮的带着一帮下人出去了。院子里的众人也面带惧色,识相的作鸟兽散,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我心里堵得慌,径自进了房。
此时天色已暗,房里却并未点灯,木质的房间里,一切物件都格外喑哑。
这样一片昏暗的环境,让整个气氛也凝重了起来。千思万绪堵在我心头,一时间找不到排解的出口。我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冷以柔和淑妃相继的出现,早就碾碎 我所有的理智,当看到司寇恒走近淑妃的那一刻,心里的嫉妒与心酸几乎要把我吞灭。
“让我去临月国吧。”我背对着房门直直的站着,虽然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司寇恒就在我的身后。
他并不回话,从我身边走过进到里间的桌旁坐下。
“司寇恒,呆在这里, 我会疯掉的。”我走到他身边,心灰意冷的说道,“让我去临月国找我娘吧,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我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猛的抓住我,“解脱?”
我和他在不同的时空中受的是不同的教育,就算我们对彼此的心意是相同的,但我并不认为他可以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在他的意念里,女人从来都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的,而一夫多妻也并不是什么需要解释的事情,他可以接受妻妾间无休止的争斗,却永远不会理解爱是多么自私的一件事。
肩膀被他紧紧握住,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脱了缰,想要远离这一切的念头像野马似的在脑海里狂奔。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再呆下去,我不保证会不会哪一天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今天不过是让她脱臼,以后说不定就让谁没命。”心里的醋意和怒火早已翻江倒海,以至于我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自己未曾发觉的阴狠。
司寇恒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不太懂我的意思,“所以,你是因为和她们无法相处,便要离开我?风亦旋,你的心,你的承诺就这般单薄么?”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的生气了。凭什么两人一出现问题,他就要质疑我的感情?!“司寇恒,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心,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当然,我也不期望你能懂,你的心思全都扑在你宏大的志向上,你根本没有时间来懂这些对你毫无裨益的事情……”
抛却了所有的顾虑,我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所有的看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司寇恒紧握着我肩膀的手慢慢的松开,最后有些无力的垂下去。他像是一下子疲惫不堪起来,神色间尽是乏怠,“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
我藏在袖摆里的双手紧紧的掐着掌心。我知道这些话伤了他,但我又何尝不难过呢。努力的稳定了心绪,我平静的说:“不管怎么样,我真的没办法呆在这里,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让我去临月国,对你对我,都没坏处。”
他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定定的看着我,面容冷厉又平静。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若你执意要去,我便放你走。”
“明天一早启程,容言会在无忧楼等你,详细的她会告诉你。从现在起,听风阁交回给你掌管。”
司寇恒淡漠的说完,不再多留,错开我出了房间。走到我身后时,他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风亦旋,此去凶险,你……自己保重。”
我喉头哽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强咬着牙关的我没敢回话。他似乎也并不期望我会再多说些什么,撂下这句话便再不回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他走远,我才脱力般的放开紧握的双手,失神的坐在圆凳上。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每次当我以为彼此可以靠近的时候,我们却仍然隔着万水千山般地距离呢?司寇恒,想要和你在一起,真的好累。
这时的我,才终于清楚的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其实并不仅仅是那几个妻妾。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我们明明隔了浩瀚的时空,却错误的相遇了。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我已经草草打点了行装准备离开。我原本以为大家都还在睡梦中,却意外的见到雪青推门走了进来。
“姑娘要走了?”雪青似乎并不意外。
不知道她对我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我或多或少有些防备的看着她。
她谦卑的一笑,“姑娘不比如此谨慎,我虽不如子离子啸那般受殿下重用,但我们也算是同门,都是立志追随殿下的,所以姑娘不比对我如此防备的。对了,殿下交待我将这些东西给姑娘。”
接过雪青手里的包袱,我顺手打开它。借着微微的烛光和将明的天色,我看到包袱里是一把剑和一沓银票。他会给我钱我倒是不意外,不过,这把剑……
我拿起剑,仔细的端详着,这把剑拿在手里,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殿下说,这是姑娘以前最喜欢的一柄剑。”
利落的收剑入销,快速的隐去自己脸上的伤感之色,我淡淡的说:“替我谢谢他。”
雪青点点头,“子啸在院外等您,他会送您去容姑娘那里。”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将东西重新收好,拿着包袱和剑踏出门去,雪青并未跟上前来,只在我背后轻声的说了句:“姑娘保重。”
我脚步未停,嘴边淡然一笑,幸而相交甚浅,否则又是一场凄楚离别。找到在院门口抱剑而立的子啸,不再多话,我们安静的离开了太子府。
我来这里也不过几日,回想起来竟好似过了一生,萧索而又漫长。看来,这里终究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那么司寇恒呢?他也是我不该遇到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