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然有些烦躁,忽然不想解释了,反正萧大哥懂她就行,“后来就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丫头,你在敷衍我。”这样的回答,只比贺靖东那边多了几个字而已,程浩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小丫头没有完全信任他。
“神仙哥哥,我……”
“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吧。”
程浩然打断她,“只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把你当朋友,很关心你,不希望你出事,如果你也把我当朋友,就可以适当依靠我一下,毕竟,我在公司还是有点实权的,不会让你过的很难。”
他说的是,过的难吗?喝了口奶茶,谢小然没有马上回答,她神游了。
其实来圣皇工作,有萧大哥陪着,她并不觉得多难,最难的,还是对家乡的思念,对乡亲们和戏园子的思念,对小嫣、廖大哥的思念,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坐在萧大哥身边娓娓分享那些相思不得见的苦。
有时她会笑着说,有时又会哭着说,笑的时候萧大哥陪她一起笑,哭的时候,他就会和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直到她重新笑出来为止。
萧大哥还会看她唱戏,咿咿呀呀的文戏,扬着马鞭的武戏,他也不挑,自己想唱哪出唱哪出,有次自己不在状态唱得不好,结果萧大哥把手都拍红了,那回她才明白,原来他不懂戏,更谈不上喜欢,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已。
这些情绪,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神仙哥哥,永远都不可能懂,因为自己不会再找第二个人倾诉,所以他说的“不会让她过的很难”,只怕是有心无力的承诺。
不管怎样,这也是一种好心,谢小然很难拒绝对她好的人,于是她放下奶咖,扬起头笑了笑,“都是白允霆那个混球啦,踩了我的裙子,还好我身手了得,不然就摔惨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站直了,他却摔了。”程浩然点点头表示了解,换了个话题,“贺靖东有没有说很过分的话?”
“他说话不是一直那样,什么过不过分的,我没往心里去,你不用担心。”谢小然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到饭点了,“神仙哥哥,我能不能去找我哥了?他说请我吃饭的。”
程浩然失笑,被叫进办公室“训话”的人,居然以“想吃饭”为借口开溜?
自己是不是太没领导样子了?好吧,他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得到首肯的谢古人,欢脱地找“哥哥”吃饭去了,那兴奋的小模样,仿佛贺总经理一个上午手舞足蹈声情并茂的口水白流了。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程浩然才笑着合上了门。
电脑的提醒声响起,程浩然回到办公桌,发现z省电视台寄来一份邮件,是自己要求的白允霆与丫头双双摔跤时的画面,没有在直播里播出的近景画面。
双击解压,打开。
回放,回放,再回放。
“哪儿学来这么好的身手,真是。”看了n遍视频后,程浩然笑着总结。
——
圣皇娱乐公司对面的西餐厅,谢古人大快朵颐时,“萧哥哥”一会儿歪着脑袋盯着她,嘴里时不时“嘶”一声,一会儿撑个下巴,嘴里“啧啧”两下,搞得一向心无旁贷专心进食的谢古人烦躁无比,筷子头唰一下定在他脑门——“你能不能安静点?!”
萧恩喆冷哼,谢小然你个只会窝里横的。
瞧瞧,她对身边的每个人,雪儿,梓潼,程浩然,麦文阿阳他们,甚至连冷面双胞胎,哪个不是热脸相迎?哪个被她呼来喝去过?
也只有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她还被嫌弃。他哪儿是捡孩子呀,捡祖宗还差不多。
“行,你好好吃,吃完我跟你聊聊。”萧恩喆二指夹着筷子头移开,顺便往她碗里添了点酱肉。
谢小然听话地“好好吃”了,二十分钟后,她打了个饱嗝,坐定,一双澄明清澈如山涧清泉的黑眼睛看向萧恩喆,“什么事啊?”
萧恩喆一怔,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傻儿子的眼睛,特别是那种朦胧无辜的依赖眼神,让人有种上瘾的感觉。
他舔舔唇移开目光,定了定心神,“我和你说过吧,白允霆是西瓜台台长的儿子?”
谢小然点头,“说过啊,怎么了?”
“那天你在台上让他出丑,后来又揍了他,你觉得西瓜台的节目,还有你的份么?”萧恩喆撑着腮帮子叹了口气,和程浩然说话就没那么累,利害关系不点就通,傻儿子人倒不是真傻,就是某些方面缺根筋。
谢小然继续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剩食,“你的意思是,《战斗吧,女神》我去不了了?去不了就不去呗,大不了再让贺靖东吼一个早上。”
撑腮帮的手搓上脸颊、眼睛,最后干脆捂住整张脸,萧恩喆透过手掌深呼吸,“谢小然,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你能不能长点心,被别人吼很有意思吗?”
谢小然前天晚上才答应过他,和人交流要多个心眼,话里行间留条退路,别那么实诚。
“记得啊,”海棠花瓣一样的软唇两边一咧,谢小然却只记得那个醉酒的夜晚,自己答应萧大哥要红,“上了那个《战斗吧,女神》,就一定能红吗?”
“绝对能红!”事关专业素养,萧恩喆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火速爆红!”
说完觉得不对,这不是攒说傻儿子去给黄鼠狼道歉么?这不是他的本意啊,他原本想说的是,下次做不到的事情,不要答应的那么痛快,特别是贺靖东那只老狐狸那边。
老狐狸要是放到古代,就是周扒皮一个。
“萧大哥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要进节目组!”
果然,谢小然刚进肚的食物化作力量,力量骤变成熊熊燃烧的小宇宙,她“嗖”一下站起,姿态就跟女奥特曼出场似得,抬头挺胸45度角仰视,一脸傲然。
就差身后一条披风迎风招展。
“咚”!
萧恩喆双手一松,脑门砸到桌面上,他不该给她看漫威的,这个智商只有十岁小孩水平的人……
模仿的倒挺像!
造型摆够了,谢小然离开座位,窜到萧恩喆这半边,扶起他的脑门,“所以萧大哥,你给我支招儿,你那么聪明,我都听你的。”
萧恩喆苦笑,谁带着谁玩儿啊这是?决定都让她下了,自己只有辅佐的份,“你真的决定要去?”
“当然了,不是你说的嘛,去了就能红。”谢小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萧大哥在她心里堪比神明,“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说吧,刀山火海断头台,我谢小然绝对眼都不眨一下!”
萧恩喆斜着眼瞅她,大戏唱多了吧?还刀山火海断头台呢,瞅着瞅着心里涌上一股酸酸麻麻的异样感受,这个傻儿子,明明不想去上节目,却因为对他的承诺,这么拼。
傻儿子很仗义,为自己两肋插刀,而他很卑鄙,利用她的仗义。
对这样送上门的仗义,萧恩喆心里五味杂陈,却没法拒绝,因为这几天,母亲的病情恶化了。
top还一直没有起色。
他等不了,母亲等不了,家里房子已经贱卖掉,亲戚朋友也都借了个遍,萧楠飞的手术费暂时凑齐,可是母亲依然没有着落。
萧恩喆拉下扶在自己脑袋上的小手,郑重地说,“谢小然,你放心,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知道,你说过的,只要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谢小然甜甜一笑,因为这句话,心里变得无比踏实,动力无限。
萧恩喆却更加愧疚,这个傻瓜!
如果有一天让她知道,她最信任的萧大哥是为了钱,才对她这样百般呵护,到那个时候,这个单纯地像白纸一样的女孩儿,会恨他吗?
一边是谢小然纯然浪漫的天真依赖,一边是母亲苦苦挣扎的疼痛神情,萧恩喆咬牙选择了后者,毕竟,和母亲的命比起来,他的不忍和内疚有些奢侈。
“这是白允霆的地址。”萧恩喆从怀里掏出上午麦文给他的一张纸,“想摆平西瓜台的节目组,先要摆平他,他爸很宠这个儿子,西瓜台能不能上,白允霆一句话的事。”
谢小然皱眉,要和桃花眼打交道?收起纸条,她问,“他能愿意见我?”
“肯定愿意,”否则也不会大老远跑去z省电视台整你,“只是没想到又被你打了,现在就怕他新仇旧恨都攒在一块儿,等着你上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谢小然想了想,“他总不能把我活剥了煮汤吧?没事的萧大哥,只要见到白允霆,我就给他道歉,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么小气。”
“你不了解男人,白允霆兴致勃勃拉低身价去z台逗你玩,你以为他就是因为粉丝见面会上的事,想报复你?”
萧恩喆继续搓自己的脸,怎么告诉小白兔,她被大灰狼盯上了?
其实谢小然不是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只是没往那方面想而已,毕竟在明朝,男人要是相中谁家姑娘了,那就直接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