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宫北角有山,曰鹤山。国师虚无的天真观便于此处。
景仁十一年,景仁帝聘虚无为国师,起鹤山,建真观,为先王后祈福,超度往生。因着自国师到西华之后,西华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西华上下一片祥和。之后,更兼白雪公主与国师投缘,因而,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毕了,景仁帝特旨天下,虚无从名义上的国师成为了西华实至名归的护国法师,享一品待遇。
此后,凡西华有大小祭祀,皆由虚无主持。白雪公主更是拜了虚无名下做了那记名弟子,日日于鹤山修习道经,韬养性情。
天真观内,国师一袭玄色道袍,乌发上下双分,于顶后轻挽道髻,余下垂至腰际,显得俊秀飘逸。
虚无坐于观内大殿之中,垂目颂经。那声音,清越悠扬。
“国师……”那娇俏甜腻的声音略含不悦,不是白雪公主又是何人?白凝雪显然是因为新后一事前来告状的。此刻,她正立于虚无的背后,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然而,她的怨,怒,嗔,却半点都不曾影响到虚无,虚无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一方。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国师神情淡薄地诵念《清净经》,对白凝雪的抗议置若罔闻。“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国师……”国师对她的置之不理,让白凝雪那撒娇施压的气焰柔下了些,只是有些不甘地嘟哝着。“非是雪儿惹事生非,只是母后亡故三年丧期未到,父王怎能此时再娶?他将母后置于何地?”
“陛下娶与不娶,不在公主,亦不在陛下,更不在先王后,乃在于西华子民。公主自幼心思灵巧,这经文亦学了一年,今日,便好生参悟一遍,想来不日便能悟透。”国师依旧神情清浅,无波无痕。
“可是……”白凝雪还想分辨几句。对于景仁帝续后一事,她总归是心有不甘。
“时辰已到,西华坛祭天仪式将起,公主可以不至,但经书不可忘念。”国师淡淡地打断她的辨白之词。
“是!”面对国师那波澜不惊神情,白凝雪很是郁闷,心中积压的怨火突然之间就降得没脾气了。
这一年多来,她就没见过国师淡漠以外的表情,便是觐见景仁帝执君臣之礼时也是如此淡漠之情,更遑论那些个王公大臣。
有时候她常常在想,若有一天,她能让国师变个神情来对她,便是死,也是甘愿了的。
国师自然不知道白雪公主心里那百般千回的念头,只是淡淡地吩咐众弟子,收拾器皿,往西华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