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已经抱着苏静忆大步离开。乔初耳边只剩了一句警告:“乔初,若是静忆和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就拿命来偿!”
天下那么大,那么多的人,乔初你怎么偏偏喜欢上了黎安呢?
这是个好问题。近些日子来,乔初也不断地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无果。
如果轻易就能说出口的理由,那又怎么算爱呢?
大概只是因为当初黎安给乔初的那抹温暖太耀眼,所以她就毫不犹豫把它当做了爱。她从来就不愿意去想,如果那不是爱,又会是什么?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那会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怜惜同情,也可能是恻隐施舍。也可能……
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心底有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阿初,你可千万别,把温暖当做是爱。
乔初弯下腰,捂着嘴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触目惊心。
黎安,你这一掌,已经毁了我半条命了。
软软的瘫倒在地。身边是一滩血迹。
醒来时已经身在柴房,昏暗没有灯光。隐隐看到身边站了人,是苏静忆和小桃。
乔初动了动,才发现全身都没有力气,黎安那一掌实在太狠。
“你来干什么?”乔初冷着声音问。
苏静忆啧啧两声:“乔初,看你平时也不笨,怎么就学不会聪明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放心,本夫人的孩子还在,你不会为谁偿命,只不过,你从此就在柴房里做个下等丫头吧,这是对你的惩罚。”
惩罚?
乔初笑了笑,嘴角的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有些狰狞,她抬起头,一字一句的对苏静忆说“你真可怜。”乔初闭了眼,声音飘忽,似乎一出口就散发在空气里听不分明。
苏静忆冷笑一声:“我可怜?是不是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不可怜吗?不可怜,又怎么会害怕他离开?不可怜,又何必几次三番的暗中陷害我?不可怜,又怎么……”
“住口!”
“啪!”
苏静忆握起手:“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不要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他捡回来的。”
对,这话没有错。她只是他捡回来的。
在他心里,也只是捡回来的,仅此而已吗?
苏静忆站起来,她不能多待,不然安会起疑的。
乔初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喃喃低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正在开门的小桃身子一顿,大概还有一丝恻隐之心她回头,总觉得乔初的脸上蒙了水雾:“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不该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以后,你且好好呆着吧。”
门打开又关上,光线进来又被隔离。
不属于她的东西……
…………
偌大的房间里,苏静忆喝了药,准备起身。
“静忆,你躺着别动,你和孩子还很虚弱的。”黎安走进来,连忙一把摁住她。苏静忆不再动了,只是开口:“阿初她怎么样了?”
提到乔初,黎安瞬间黑了脸:“别提她了,你的药里有毒,所幸是是江湖上不入流的东西,你和孩子都没事。”
“可?”
“你不用怀疑,这种药只有她才会有机会接触。”黎安侧身躺下来搂着她:“静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到你们。”黎安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将军,身上的霸气是自然流露的,苏静忆感觉到这种霸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能……绝不能让他知道一切,不然自己会死的很惨。黎安却只是以为她冷,轻轻为她掖了被角,安抚她:“睡吧,我在这里。”
苏静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久就传来平稳的呼吸。黎安下了床,向着门外走去,好了,他要知道真相。一次两次就罢了,这么多事情要是巧合……他黎安要是相信就是傻子。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静忆睁开眼睛,脸上哪里还有苍白之色?
伸手抚摸着小腹,也不枉她拿孩子做赌注。
乔初,好好享受吧。
乔初低头看着手掌,这里面的温度,那个人曾经给过的温暖很快就要散尽了,等到散尽了,她就该离开了……黎安开门看见的就是乔安对着自己的手发呆的一幕。
缓步走到她面前。
她如今很狼狈,已经快要像自己刚捡到她那时候的样子了。
乔初没有抬头,只是自言自语的说:“到了。”
黎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如今他还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认错,他可以既往不咎。
可乔初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施舍了。
“什么时辰了?”乔初问道
“申时了。”
乔初点点头,然后又抬头看黎安。黎安蹲下身子与她对视,右手抬起她的下巴:“阿初,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有些人,你不该动的。”手开始使力慢慢收紧。
“我没有。”没有动她,从来都没有。
“我还是问你一句,相信我吗?”
这一次,他连犹豫都没有。
“我不信你。”
“是吗……还好,我已经不需要了……”
黎安不说话,只是觉得这样骄傲的她很耀眼,虽然狼狈,虽然他从未见到过。
乔初问黎安:“将军,乔初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在将军心里,苏静忆是娘子,是将军府的夫人。那么,我是什么呢?”
她需要一个答案。
黎安皱眉,这算什么问题?
心里忽然揪起来,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一如既往的答案:“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
这个答案很好,既表明了自己对她的态度,又说出了她对自己的重要性。这个答案,大部分人都会满意,可乔初不会。
感情最最经不起的就是三番两次的波折,再深刻的情感,这样一次一次的折腾,最后的的结果,不是两个人都崩溃,就是有一方先承担不起。
况且,她乔初凭什么说自己和黎安感情深刻?他一直都说,她只是他的得力下属。而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
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黎安正对着她:“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乔初摇头:“不用解释,你若觉得是我,那便是吧。”
黎安对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很是恐慌。不对,她以前从来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就算他不喜欢她卑微的样子可是更不喜欢她这样。
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于是顺着她的话:“那么,你是要受到惩罚的。”
乔初忽的仰头看着他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清冷和疏离:“将军,一直以来,你都没有给过我信任,对不对?”
黎安一滞:“阿初你不要想着逃避责任,既然你做了,那么就该为此付出代价,这次是毒药,下一次会是什么?你就这么不待见静忆吗?”
“将军。”
乔初顿了一顿,表情认真:“将军想要怎么罚?”
…………
深夜降临,将军府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偶尔有几个小丫鬟在府里走来走去。
“哎,乔初睡了没有?”一个小丫鬟在角落里的声音。
另一个小丫鬟摇头:“没有,现在还在洗衣服。都干了一天了。”
“姑姑是故意为难她的,见她现在没有将军护着,想着办法整她呢。”
“嘘,你小点声,被姑姑听到了你也会倒霉的。”
……
昏暗的屋子里,乔初坐在矮凳上,伸手搓着衣服,这就是黎安说的惩罚,她现在只能做个待在这屋子里洗衣服的丫鬟。
身上穿着的已经是粗麻布衣,乔初耳边一直响着黎安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从此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真是笑话。
而可悲的是,她居然信了。
“阿初,阿初,你在吗?”门外的声音清晰起来。阿初敛了敛神,才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叫她。她顺着窗户往外看,居然是宁宁。
快步走到门前,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宁宁伸出手,手上是一个馒头,她似乎有些扭捏,对着乔初笑了笑:“我刚刚经过泠然居,听到两个人在说你今天都没有吃饭,就给你送了这个来。”
偏头看了看乔初身后的一大盆衣服,叹了口气:“将军怎么能这样对你?就算是你做错了什么,他也不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连忙收了口,嘱咐着阿初:“给,你先吃吧,别太累了。我先回去了。”说着,把手里的馒头塞到乔初手里。
乔初看着手里的馒头,是的,她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只是,宁宁是唯一一个想着她的人。
咬了一口馒头,细细嚼着,有丝丝甜味蔓延在舌尖。乔初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
咳了两声,她捏紧了手中的馒头.
阿初,你怎么又哭了?真是个爱哭鬼。
关了门,回到矮凳上,继续洗着衣服。
祈云国国都云城。
凤容迈着步子走来走去,偶尔看看底下的一班大臣,深感头痛。
一位老臣实在是被这少年皇帝给走的头昏眼花,忍不住开了口:“陛下,您看您能不能停下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景城以前也出现过水患,只要咱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解决的。”
凤容觉得他在说废话。
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神情很是严肃:“那么依陈老看,这事该怎么解决啊?”
凤容虽然还小,但是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就算什么都没有,气势这种东西还是要有的。
此时笑眯眯的凤容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被唤作陈老的人脸色一僵:“这个、微臣尚未想到办法,但是微臣以为,最主要的,还是要先安顿百姓。”
一位大臣出列道:“微臣也以为应当先为灾民安排住所,不知陛下可有打算,哪里能安顿灾民?”
凤容眯眼,看着他。沈相爷,这死老头子一天不跟他对着干就皮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