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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骑竹马来 哭,并不丢脸

纪严也有些气急,“苏素,你不必借题发挥。我知道你不喜欢夏依浔,可那也不干初尔的事。他还是个孩子,你也是个老师,你该知道童年的阴影对孩子的将来有多大的影响……”

“够了!”苏素打断他的话,“我是个老师,但我也是个母亲。没有母亲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说完,苏素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聂子轩,意有所指道,“纪严,你重义气没有错,可你别忘了,你也是个父亲!”

聂子轩垂着头乖乖站在一旁,长长的睫毛覆住黑眸,看不出情绪。

纪严沉了沉眼眸,走到纪南音身旁,放低声音道,“南音,你别怪爸爸,可初尔那孩子,真的很可怜,你是姐姐,你让让他好不好?”

纪南音很是委屈地看了看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胳膊,“可他万一又咬我怎么办啊!”

“不会的。”纪严叹口气,继续柔声哄道,“初尔他很聪明的,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他好,他自然就不会咬你了。”

纪南音其实是想让爸爸同意她可以打还手,骂还口,这样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欺负夏初尔那臭小子了。

于是,她眨了眨眼睛,不死心地继续道,“可他很倔的,万一一看到我就咬怎么办。爸爸,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模样,简直就像是条凶恶的狼狗。”

纪严却是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纪南音,你别乱说。初尔怎么就成狼狗了?”

纪南音吓了一跳,看到苏素又要开口替她说话,忽然眼珠子一转,先一步开口道,“妈妈,你别和爸爸吵了。我明天还要去夏家。”

她这话一出,苏素和纪严都有些愣住了。

苏素不乐意道,“南音,你说什么……”

纪严却是满脸欣慰,“南音,你想通了……”

“妈妈,我要去的。”纪南音握着小拳头愤愤然道,“我才不信我打不过那个小屁孩。”

“纪南音?”纪严笑容一僵,开口喝骂道,“你是去陪初尔玩的,不是去和他打架的。你若是敢欺负他,那就别认我这个爸爸。”

“爸爸!我……”纪南音被吓了一跳,委屈地看看妈妈,又满脸委屈地看向爸爸,低头道,“那我不欺负他就是了。”

说着,她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跑下沙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得入了房内,她才朝着纪严做了个鬼脸, 撇着嘴腹诽道:不欺负才怪呢!这么大一个亏,不吃回来,怎么可能。

可她回房间不久,屁股还没在床上坐热,便又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 聂子轩忽然走进她的房间,看了看她手上的伤痕,一脸你真是活该的表情。

“你进来干什么?”纪南音一见是他,当即就像是个炸了毛的夜猫,从床上跳起来道,“你……你给我出去!”

“呵呵!”聂子轩一脸嘲讽地看着她,“连个七岁的小子都打不过,你也好意思回来。”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回来。”纪南音被他戳中痛处,暴跳如雷道,“我就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哼!你果然是没安好心。”

“这次你可是误会我了。”聂子轩笑着走近她,“告诉你一个好办法。保管没人再敢欺负你。”

“什么办法?”纪南音被说得有些心动,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以后,谁若是敢骂你,你就直接动手打他。谁若是敢打你,你就往死里揍打。”聂子轩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可说出的话却是森冷阴寒,“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我……我才没有你那么变态呢!”纪南音瞪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地望着他,“再说了,万一我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那就用咬的。”聂子轩看了看她手上的伤痕,“反正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那你下次欺负我,我也咬你。”纪南音眼珠子转了转,嘟着嘴恶狠狠道。

聂子轩扬了扬眉毛,“那得等你咬得到我再说。”

纪南音二话不说,扑上去就打算咬。

聂子轩才没那么好对付,一把就将她揪住扔到床上。

当然,是避开她受伤的手。

面对他,纪南音总是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一番,就乖乖躺着装死了。

…………

接下来的日子,纪南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了夏家。

而她所谓地陪夏初尔玩,就是同他打架。

在家里日日被聂子轩欺负也就罢了,如今碰到个比她还小的,居然还要被欺负,那岂不是太憋屈了。

为了报那日的一咬之仇,纪南音便总是不停地激怒夏初尔,时时在他耳边聒噪,让他不胜其烦。

以至于他不得不搭理她。当然,他的搭理,不是开口咬她,便是动手同她厮打一通。

自然了,纪南音才不会乖乖被他打。

纪南音有个小小的心思,她觉得,如果她主动动手报复夏初尔的话,若是被她家老子知道,那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胖揍的。

所以嘛,夏初尔先动手的话,那她就可以算是正当防卫了。到时候,爸爸气不过还是要打她的话。妈妈肯定也是会拼死护着她的。

这么想着,纪南音心中甚是得意。除了沈怀桑,她可是又多了一个可以欺负的对象了。

于是乎,夏家的保姆陈姨,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能见证一场南音丫头和她家初尔少爷的厮打。

起初,陈姨还会不放心的拦上一拦。后来,也晓得南音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便不再阻拦。

毕竟,初尔这孩子太自闭了,这样打打闹闹的发泄发泄也好。

陈姨欣慰地觉得,南音这丫头来后,她家的这位初尔少爷也确实有生气了不少。小孩子的玩闹,总是睡一觉就能忘的,也不用太放心上。

而夏初尔么,年纪比南音小,力气自然也没她大,总是被纪南音反抓着双手,压倒在草地上,直压得他动弹不得。

纪南音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再让他。兼之又有聂子轩那个腹黑的小叔日日对她言传身教,耳听面提,她早已近墨者黑。

所以,每次看到夏初尔阴森森地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的样子,她就格外的畅快。

既然

打不过聂子轩,她就只好倚强凌弱了。

一日,夏初尔坐在在花园的草坪上组装着一款战斗机模型。

一听见她的脚步声,手中动作一顿,长长的睫毛一闪,继续垂眸摆弄他的模型。

纪南音兴高采烈地蹦跶到他身旁,一屁股挨着他坐下。

这次,她倒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了,没再故意找话岔惹怒他。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夏初尔漂亮的的手指灵活的组装着零件。

那双手,很苍白,也很纤弱,是长久不见日光的象征。

纪南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郁闷地想,好吧,自己一个女孩子,手居然还没他的白。

夏初尔手上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冰蓝如水的眼眸带了一丝困惑。

纪南音忽然一把捉过他的手,

凑近他道,“你看看你的手,都惨白成这样了,多不健康啊。”

夏初尔一把缩回手,警戒地盯着她。

“放心好了。”纪南音得意兮兮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们学校这个周末春游,你想不想一起去?”

夏初尔嘴唇抿了抿,没有回答。

纪南音继续引诱他道:“你看,你一天到晚不是待在自己房间,就是待在客厅花园,足不出户的,会憋出病来的!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怎么样?”

夏初尔还是不出声,蓝眸却浮过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无痕。

可这一闪而过的希冀,仍是被纪南音捕捉入眼底。

她笑嘻嘻地扳过他的肩膀,“你想去的,对不对?”

夏初尔一如既往地冷着脸,躲过她的手。

纪南音不依不饶道,“你不去的话,那就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了哦。那样的话,你又没人陪你说话了,又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

夏初尔眼神闪了一闪,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纪南音眼睛当即瞪得大大的,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笑得眉开眼笑地扑向夏初尔,“今天这么听话啊。来,抱一个。”

夏初尔一个不稳,被她扑倒在地。她将他压在身下,捏面团似的将他白皙的脸蛋捏来揉去,全然无视他冒火的双眼,捏得甚是欢快。

夏初尔在她身下不停地挣扎着,张口便又作势要咬她。

纪南音手疾眼快地一把摁住他的下颚,“你又想咬我啊?”

夏初尔用力一偏头,甩开她的钳制,抬起蓝盈盈的眼眸,淡淡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嗯?”纪南音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想说什么?”

“你今天不一样。”夏初尔定定看着她。

“额……”纪南音揉了揉鼻子,“那个,我听我爸爸说,你妈妈得了抑郁症,抱着你睡觉的时候,吞安眠药自杀了。而你,被你妈妈的尸体抱着,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夏初尔漂亮的蓝眸里慢慢闪了几闪,闪过一丝惊恐的情绪,“你别再说了。”

“你很害怕对不对?”纪南音用力扳过他的脸,“我不和你感同身受,因为我有爸爸妈妈,他们待我很好,所以我不能体会你的痛苦。”

夏初尔大大的眼睛瞪着她,慢慢浮起水雾,仿若幻影中的迷雾,带着缥缈而朦胧的蓝。

“但是,我每次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哭出来。”纪南音的声音稚嫩,却一字一句认真道,“哭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我们是小孩子啊,小孩子哭本就天经地义的事。还有啊,有什么话记得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总是憋在肚子里。反正我们是小孩子,说错话了也不用怕别人嘲笑的。”

夏初尔的眸中漾出一滴泪珠,流转于蓝眸的眼眶中,很是晶莹剔透。

纪南音伸手,接过他滴落的泪珠,“你看,你的泪水很漂亮的,不要总是吝啬嘛!”

夏初尔咬着嘴唇,闷闷地哭了,只是没有一丝声响,连哽咽声也没有。

纪南音放开他,躺在他身旁,竹筒倒豆子一般嘟嘟囔囔道,“我每次哭的时候,总是会将眼泪哗哗流个不停的。

很不公平啊,凭什么他们大人可以喝酒浇愁,却不让我们小孩子喝酒。他们以为我们没有烦扰,可是我们也会难过痛苦的呀!既然不能喝酒,那我们就哭。哭得累了,就一觉睡到天亮。到时候,你肯定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初尔,你一定不知道,我能为了什么事难过?可我每次去我爷爷家的时候,我都会很难过很难过。爷爷不喜欢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其实是知道的。

所以,我很听爷爷的话,我想要讨他的喜欢。

去年春节的时候,他说,我是个活泼的孩子。那是因为,我从不在他面前哭。

其实,我也想像表姐一样,在他面前哭哭闹闹,撒娇卖乖。可是,我不敢这么做。

爷爷他不喜欢我啊。不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哭不哭的。所以,我不敢,我怕爷爷会更讨厌我。

但是,初尔,我其实是喜欢哭的。因为那样,可以证明还有人喜欢我,还有人会哄我。

所以,我喜欢在爸爸妈妈面前哭,喜欢在疼我的人面前哭,

那样,我可以得到他们更多的疼爱。

你难道不喜欢大人的疼爱吗?初尔,你妈妈没了,你还有外祖父啊。我告诉说,在大人面前,你只要哭一哭的话,他们一定会更加宠溺你的。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外祖父,他想要疼你,可你总是不给他机会。

就像我有一个不喜欢我的爷爷,我想讨他的欢心,他也总是不给我机会。

初尔,你知道吗,这样真的会让别人很难过的。

你不知道他们的难过,因为你不给他们机会,所以你看不到。

初尔,去你外祖父面前哭一哭吧,给他一个疼你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发泄的机会。

初尔,走出来,看看外面所有关心你的人。不要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日日重复着死人的恐惧。你是活的,和我一样,是可以活蹦乱跳的……

初尔,你是我的弟弟,我的爸爸妈妈,以后也是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夏初尔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听着,不发出一丝声响,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纪南音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在听,仍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陈姨捧着碟子来送点心的时候,难得的没有看见两人的打闹声。